雲英心下一動,眼看一名從武澍桉身邊躥出的仆婦已如猛禽般撲來,那枯瘦粗糙的手幾乎就要抓到她的羅裙,她趕緊後退,輕巧地一跳,躲到那少年郎君的身後。
“求小郎君救救奴!”她靠得近,一時收不住,撞在他那柄配刀從身後伸出的刀鞘末端。
刀配於腰側,全賴革帶與刀鞘相接,本是靈活能動的,這般撞去,當能將那刀鞘撞得晃動。
可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她撞上去的那一瞬,那少年郎握著刀柄的手也同時用力。
那配刀不但紋絲不動,還如幫忙似的“扶”了她一把。
與此同時,常金和另外兩名仆婦也已追到近前,正要來抓,又被這小郎君擋住。
他絲毫沒有要讓步的意思。
眾人麵麵相覷,對上帶刀的侍衛,平日再凶悍的仆婦,也踟躕不動了。
雲英躲在他的身後,隻覺得他的肩背高大寬闊極了,從旁邊悄悄探出腦袋,觀察情況。
“中郎將這是做什麼?”武澍桉目露不悅,“我府上的家事,似乎不在中郎將的職責範圍內。”
竟是位中郎將!
雲英驚了一驚,忙又縮回去,膽怯地扯一下他身後的衣料,努力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說:“求中郎將救命!”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看見他耳後深色的皮膚間,有一抹若隱若現的紅。
“殿下在此,”麵對武澍桉的發難,他巋然不動,隻開口道,“在下隻聽殿下一人之命。”
他的嗓音沙啞沉厚,咬字雖算得上字正腔圓,語調中卻有獨屬於西域人的佶屈,聽得雲英心中莫名安定。
“殿下如何?”武澍桉見不得雲英同旁人靠得那樣近,又覺被人拂了麵子,一時間,那身紈絝的毛病發作,怒上心頭,說話也失了分寸,“難道身為殿下,就能管我侯府的家事?”
“住口!”杜夫人在屋裡聽得越發不對,急忙出來,衝兒子怒喝,“這樣的話,豈是能胡說的?還不快向殿下磕頭賠罪!”
說罷,先轉向屋裡躬身跪下:“逆子無狀,口出狂言,衝撞殿下,求殿下恕罪!”
常金最有眼色,不必杜夫人吩咐,已衝仆從們使眼色,令他們停手。
原本混亂不堪的場麵終於靜下來。
敞開的屋門裡,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
“方才外頭是何人?既要喊救命,恐怕有些冤情,靳昭,請那位娘子進來回話吧。”
滿是燥意的天光裡,他的話像沁涼的露水,定了雲英的心。
“是。”
靳昭垂首應答,方才還如小山一樣擋在雲英麵前的身軀立刻朝一旁退開,恰好擋在她與武澍桉等人之間,讓出一條通往屋內的路。
“英娘!”武澍桉還想衝過來,卻被杜夫人一把攥住胳膊。
“你給我住口!常金,把小侯爺送回院裡,不許出來!”到此時,杜夫人哪裡還會不明白,蕭元琮今日分明是有備而來,就是要找城陽侯府的不痛快,如今抓住端倪,怎還會輕易放開?
隻怪她過去心軟,沒有早聽夫君的話,約束好兒子,亦沒在同鄭家議親之前,就先解決了雲英。
事已至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深吸一口氣,看著雲英在自己麵前低著頭怯生生進屋,又看著常金將武澍桉送離,這才整了臉色,跟著進去。
廳堂之上,蕭元琮把玩著手中的骨扇,靜靜聽著雲英的哭訴。
“奴地位卑微,實在不敢驚擾貴人,可是奴實在走投無路,隻想求夫人,看在奴已給小侯爺生下阿猊的份上,留下奴的一條性命吧!”
她跪在地上,半彎著腰,柔弱的身姿如垂柳一般軟,哭訴之間,原本低垂的腦袋倉惶抬起,偷覷上座的貴人,恰好露出一張未施粉黛、梨花帶雨的臉龐,不待人看清,便像怕極了似的,重新底下。
本就生得美貌,此刻更是楚楚可憐,惹人心疼。
原來從前的乖巧都是裝出來的,這小娘子,貫會裝腔作勢、見風使舵。
杜夫人一口氣堵在心頭,勉強扯一絲笑:“雲英,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我何時要過你的命?”
“是啊,侯爺和夫人待府中的下人一向寬和,從不苛責打罰,你平日不安於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