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祥被氣走了,丟下他們三個坐在房間裡唉聲歎氣。
過沒多久,門再次被打開。
曾祥進來拿起架子上的琴譜,“我們現在馬上改編,把《偏偏喜歡你》和《喜歡你》融合成一首歌,最後變調,把整個曲子拉上去。”
其他人都還蒙著呢,葉昭聽明白了,她之前喜歡的歌手,在參加表賽時,曾經多次將兩首曲子,通過曲目中的相似歌詞或者相似編曲,完美融合為一首歌,以出人意外的驚喜取勝。
他們現編現排現表演,葉昭作為貝斯新手,她隻需要彈奏部分的和弦,以及背景和音,她參與的少,壓力也小,早早練完,就下樓溜達去了。
走到樓下,遇到曾秀群坐在門口吃番石榴,她給了葉昭一個,那種小小的土番石榴,又香又甜。
葉昭以前在超市買的番石榴,有很香的,但幾乎沒買到過甜的。可能是為了運輸方便,番石榴在樹上還沒成熟就被摘下來了,所以甜味嚴重不足。
葉昭吃了一個,把胃口打開了,她還想吃,曾秀群帶著她,兩個人跑到後麵街的小院子裡,花了五毛錢,摘了三四斤回來。
走在路上,兩人邊走邊聊,曾秀群問她:“你喜歡阿文嗎?”
哈?那麼直接?
葉昭笑:“我不喜歡小男孩。怎麼了?”
“我也不喜歡,他還不如我哥呢。我哥雖然胖點,但給點陽光,他就能自己燦爛呀,哪像那個阿文,就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錢似的。”
每個人性格不一樣,葉昭不想去評論誰更好誰更不好,反正都跟她沒關係,她問:“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你們班的曾小玲,到處宣揚,說你為了勾引阿文,不會樂器也要硬上。還說,你看上阿文,就是為了氣白露的。她們都說,白露喜歡阿文哥。”
葉昭現在幾乎不怎麼去學校,她更不想跟那些“小學生”鬥智鬥勇,很無聊。
“隨便她們說吧,反正生氣的又不是我,是白露。”
曾秀群哈哈大笑起來,她忍不住八卦,“我還是沒搞明白,白露究竟是你的繼妹,還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妹?”
“都不是。”
“啊?那是什麼?”
“無論是法律還是血緣,我跟她都沒關係。”
“那她們怎麼說你不讓她遷戶口,還說得活靈活現,說你以死相逼。”
“我以死相逼?我需要嗎?”葉昭無語,她的命很貴重,誰舍得以死相逼。
兩個人往家走,路上有巡邏車在查身份證和暫住證,有人無證逃跑被逮住了,正往車上扭送,這個年代的“三無”人員都會被無情遣返。
第一屆海灣音樂大賽總決賽那天的場麵比初賽場地要專業和高大上,是在剛剛建成的大劇院大劇場舉行。
入圍決賽的隊伍總共有二十支,這二十支隊伍所代表的企業和學校除了啦啦隊外,還都請了領導到現場支持。
所以,場麵可謂熱鬨,育新中學的梁主任陪著賈校長來了,艾琳玩具廠的葉定國也來了,陪著他來的,是從派出所回來後,心境一直不佳的白韻蓮。
最讓葉昭意外的是,她到現場才知道,這次的讚助商是港企——宋榮記餅業,也就是說,這次的獎金都是宋榮記出的。
宋榮記的當家人宋太太還親自蒞臨頒獎,機會太難得,葉昭想著,必須要想儘一切辦法靠近對方。
比賽即將開始,阿文還沒到,休息室裡擠滿了候場的人,小天在休息室來回不安地走動,邊走他邊歎息:“阿文不會又放我們鴿子吧?”
曾祥坐在高凳上閉目養神,沒搭話。
根據賽前抽簽,文天祥樂隊在中間偏後表演,至少還有一個小時才輪到他們上台。
幸好這次他們準備了伴奏帶,阿文即使不來,也能應付。
旁邊有個小姑娘在劈腿拉筋,有個老爺爺在試拉二胡,葉昭也試了試貝斯的音,一切都沒問題,她把貝斯交給小天:“幫我看著,我出去一趟。”
從休息室出來,遇見了高月月,兩人聊了會兒,葉昭慢慢踱步來到嘉賓洗手間區域,她在附近徘徊,等待機會。
等了大概半小時,終於看到了目標人物出現,宋太太一身奶白色的西裝套裙,如果是在港城,她肯定會穿晚禮服參加這類活動的,但在內地不一樣,這裡追求樸素的時尚。
跟在宋太太身邊的秘書手裡拿著大哥大,站在外麵等著,葉昭假裝不經意地跟著宋太進了洗手間。
等宋太從廁所隔間出來洗手的時候,葉昭貼心地送上早準備好的乾紙巾。
“謝謝你,小姑娘。”
“不客氣。宋太,我叫葉昭……”
宋太擦乾手,透過鏡子看著葉昭,“我們認識?”
“今天就認識了。我是來參加比賽的,你彆害怕。”
“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宋太看著眼前漂亮的小姑娘,她以為對方是來求助的,前不久她就聽圈內人提起過,有些人,為了某些目的,想要離開大陸,專找港城人求救。
但這小姑娘衣著得體,眼神清澈透亮,不像是窘迫需要對外求助的人。
葉昭快速且言簡意賅地道:“我們家有大量的西山小黃薑,11月份的時候,如果你們需要采購而找不到貨源,記得來找我。”
哦,推銷小黃薑的,宋太太禮貌笑道:“你們內地人可真努力啊,邊讀書邊給家裡幫忙銷貨了?小姑娘厲害。不過這個采購小黃薑的事,我們宋榮記一直都有專門的采購部門在管,我不方便過問,可能幫不上你的忙。不好意思啊。”
葉昭說著遞過去一張小卡片,上麵寫了她的名字,和巧姨家的電話。
“沒關係,到時候,你們會需要的。您打這個電話可以聯係到我。不要弄丟了,宋太。”
宋太太接過小卡片,看著上麵端端正正寫著:葉昭,2365,批量提供小黃薑。
她不好打擊小姑娘,非常有涵養地笑了笑,“好的,我讓秘書存起來。”
葉昭送宋太出來,親眼看著她把卡片給到秘書,然後秘書把小卡片放進一個小本本裡,她才放下心來。
宋太還特意回過頭來跟她揮手再見。
她秘書小聲問:“這是誰啊?”
宋太:“一個有意思的小姑娘。這邊的人做事,膽子大,敢衝。”
“那這卡片怎麼辦?”
“你就收著吧。”
葉昭目送宋太離開,才回到休息室,馬上就到他們表演了,但阿文還沒來。
此時小天已經認命了,不來就不來吧,他們三個也可以衝。
小天把校徽遞給葉昭和曾祥:“彆上校徽,剛才拉拉隊送來的。”
葉昭邊扣校徽邊四處張望:“我貝斯呢?”
“不在這兒嗎?”小天往後邊看了眼,發現貝斯不見了。
尼瑪!關鍵時刻怎麼鏈子都掉光了!
兩個人開始四處尋找,旁邊三個休息室找了個遍,都不見貝斯蹤影。
臨上台表演,人沒到齊,樂器丟失,小天急瘋了!他到處狂奔找人,問能不能借到貝斯。
也就這麼巧,表演的隊伍裡,隻有他們樂隊有貝斯。
工作人員也著急:“有吉他,有鍵盤,連鋼琴都有,就是沒有貝斯。”
葉昭長長歎了聲,她隻能安慰小天:“沒事,我的貝斯也有伴奏帶,實在不行,就你們兩個上吧。”
原書裡不是說文天祥樂隊拿下冠軍的嗎?是不是精彩的演出,隻上兩個人也能拿冠軍?!
一直沒說話的曾祥,態度堅決地否了:“不行,就我們兩個,那還算什麼樂隊!”
小天氣惱地捶自己沒看好貝斯:“他媽的,讓我知道誰偷走了貝斯,我錘不死他!”
葉昭安撫道:“現在也沒辦法,隻能這樣了。”
“你不是會拉二胡嗎??”曾祥說完,他和葉昭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旁邊抱著二胡休息的大爺。
十五分鐘後,在主持人激揚播報中,葉昭抱著借來的二胡,上場了。
觀眾席微微有些躁動,二胡配搖滾樂隊,就像北京炒肝配咖啡,看著新鮮,不知道真正吃起來,這倆的味道,誰壓得住誰。
葉定國也很意外,他不知道葉昭也要上台表演。據他所知,葉昭不會樂器啊。
白韻蓮看了眼白露,來之前白露有跟白韻蓮說過,葉昭參加的樂隊也進決賽了,但白露明確告訴白韻蓮,葉昭不會上台表演。
誰知道,她不止上台了,貝斯伴奏帶依舊,還多了一個二胡表演。
失望之餘,白露現在更關心的是,怎麼阿文沒來。
白韻蓮看見葉昭就想起自己被關了兩天的經曆,渾身不由得一陣惡寒。
她也不敢走,甚至不敢表現出不高興,怕葉定國以為她小氣記仇,臉上不得不艱難地擠出笑容來。
全場燈光暗下,一束光打在舞台上,曾祥穿著皮衣皮褲,手上持著立麥,微閉著眼,站在舞台中央,頂光從上傾瀉而下。
咚……咚……冾……
角落的打擊樂器起……
第一句,沒有配樂,隻有緩緩道來的男聲獨唱,曾祥的聲音跟他的年齡並不相符,非常多變,可以清冽,可以嘶啞,可以低沉。
開始的淺唱更像是低吟,帶著淡淡的憂傷,隨即吉他聲起,貝斯和鍵盤的伴奏同時降落,觀眾們聽得入神,但評委們卻懵了,因為文天祥樂隊在初賽的時候就已經表演過這首歌。
大家正疑惑的時候,曾祥一句:“明白到愛失去,一切都不對,我又為何偏偏喜歡你……”
音樂節奏一轉,不帶半點停歇,直接完美切入下一首歌,“喜歡你,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願再可,輕撫你,那可愛麵容,挽手說夢話,像昨天,你共我……”
曾祥把尾音拉高向上的同時,他看向葉昭……
追光打在葉昭身上,葉昭微笑著收回目光,二胡聲起,二胡聲與其他配樂決然不同,它悠揚、激蕩、熱情肆意奔放,瞬間把觀眾情緒拉到最高。
然後在處,戛然而止!
場內掌聲如雷!
賈校長看見自家學校的節目如此精彩和受歡迎,已經樂開花了,他探頭過來跟葉定國說:“葉老板,你這閨女,厲害了!”
葉定國也是滿臉笑意,女兒為他長臉,他總歸是高興的。
誰知賈校長不忘初心,及時補刀:“你女兒這次月考考了全區第一,你知道吧?做見證人的事,我不會忘記的,葉老板,你放一百個心。”
葉定國臉上的笑意尷尬地僵住,他確實早就忘記跟女兒打賭——關於下跪叫爹的事。
這個校長就是個瘋子。他暗自罵了一句,但臉上還得笑著說好聽話:“都是玩笑話,讓校長你見笑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啊!”賈校長賤兮兮笑著,直接給他擋了回去。
葉定國內心媽賣批氣得吐血,表麵還是得笑嘻嘻應對。當然他還不知道,更讓他心梗的事,在下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