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穿越(1 / 2)

1965年,夏,寧城下的西坡村,正值夏日,農田裡的稻子青黃青黃,快要成熟,田埂上,村人們撚著飽滿的稻穗,望著大片稻浪,臉上洋溢著豐收的喜悅。

西坡村田地裡的村民們喜氣洋洋,村頭的老韓家卻冷冷清清,雅雀無聲。

韓老頭帶著兒子兒媳們從地裡掙工分回來,口乾舌燥,然而家裡連杯水都沒有。廚房內冷灰冷灶,煙囪還沒冒氣,韓老頭歎了口氣,忽視掉兒媳們難看的臉色,打發上了一天工的她們去做飯,轉身進屋。

“閨女還沒醒嗎?”韓老頭心疼地撫摸著閨女的額頭,渾濁的眼睛盈滿了慈愛。

韓老太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又沒喝藥又沒看病,怎麼醒?要我說不該信那赤腳村醫,他瞅了那幾眼就斷定沒事,當他那雙眼睛是多厲害呢,能比得上縣裡醫院的機器?”

韓老頭沒吭聲,他知道老婆子是在埋怨自己不送閨女上縣裡看病,可是他也不知道情況這麼嚴重啊。

今日早上,閨女出門上學和老二媳婦在村口撞著了,兩個人都滾下了水溝,老二媳婦暈了,他家閨女運氣好,隻是手臂擦破了點皮,韓老太心疼,讓她在家裡歇息,誰知道中午閨女嚷嚷著頭疼,說要睡覺,直到晚上他下工都還沒醒來。

韓老頭心裡悔啊,早知道這樣,他該把閨女送縣裡醫院看病去,村裡的赤腳大夫哪裡是有真本事的。

“老二家的呢?”韓老頭沒忘記害閨女的罪魁禍首。

“哼!”韓老太嘴角下撇,“那個喪儘天良的懶貨,還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著裝病呢,你回來正好,照顧閨女,看我過去不扒了她的皮。”

韓老太氣勢洶洶地站起來,韓老頭沒吭聲,但也是讚同的,隻是忽然他發現自家閨女的眼皮動了動,忙拉住老太太,“老婆子,閨女快醒了。”

訓人先放到一邊,韓老太瞬間變臉,高興地朝廚房嚷嚷:“老大家的,快煮碗糖水給婷婷喝,要紅糖,再放一個蛋。”

“媽,棠哥兒也想喝了,他是個乖孩子,昨天還去河裡摸了魚兒想著孝順婷婷呢。”老大媳婦抓著門框笑的諂媚,她掐了背後的大兒

子一下,小孩疼得飆淚:“奶,我也要喝,我好久沒喝過了。”

韓老太心情好,小孫孫又是她最疼愛的孫子,爽快地應了。

老大媳婦內心一喜,她就知道老太太會答應。

這碗紅糖水在現在是頂好的滋補物。紅糖是家裡當兵的二叔從南邊千裡迢迢寄過來的,平日裡都被老太太鎖在櫃子裡,沒有她的允許,誰都不能碰,老大媳婦上回喝它,還是生老三的時候,今天能借兒子沾沾光,她歡喜地緊,高高興興地接過鑰匙取紅糖雞蛋。

老韓家因為小閨女醒了興高采烈,同樣被撞暈的老二媳婦家,仿佛一灘死水般沉靜。

破舊逼仄的土培房內躺了個麵色慘白的女人,韓大毛聽到隔壁家的歡聲笑語,抿了抿嘴巴,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擰著毛巾給女人擦臉。

這個女人雖然對他和弟弟不好,還是個後媽,但後媽也是媽,沒讓他們餓肚子,真死了,他和弟弟就要到偏心眼的奶奶家去了。

韓大毛清楚地記得去年他在奶奶家的日子,一天天地餓肚子,白天上山割豬草,撿牛糞,晚上聽奶奶嬸嬸們罵他和弟弟吃白食不乾活,堂兄弟們就在一邊跟著奚落,小小的他心裡記著呢。

無論如何,後媽都不能死。

想通了念頭的他賣力伺候女人,喂她吃了他特意去找村醫開的藥,期待地看著她。然而過了許久,床上的人仍舊不醒,韓大毛急的拍了下床,倒把睡在床另一頭的弟弟震醒了。

小家夥剛滿一歲,還不會說話,哇哇哭得震天響,韓大毛手足無措地哄他。

楊曉被一陣刺耳的嬰兒啼哭吵醒,既煩躁又迷惑,她家什麼時候有小孩了?

楊曉是從二十世紀長大的新時代女性,不談戀愛也不結婚,三十歲時為了應付家裡,找了和她誌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同居,開始搭夥過日子。

人到中年時她該享受的都享受了,有錢有閒,看著朋友們秀娃她也想有個貼心小寶貝,然而生育太痛苦她和同居又沒有愛情,不可能生孩子,尋思著到福利院抱個,結果就在她為這事跑前跑後忙活的時候,同居不聲不響地領回一個孩子,說是他的私生子,楊曉瞬間一口老血梗在胸口。

再聽他說是覺得她不

喜歡孩子,不敢帶進家來就瞞著她,楊曉更是怒火中燒。

她不喜歡孩子和他不認孩子有個毛線關係,她們本來就是個假結婚,當初說好了誰有了愛人孩子隨時可以中止同居,放他自由。

現在作一副慈父愧疚態度是嫌她不夠惡心?

楊曉被他氣得呼吸困難,心臟病發作,活生生將自己氣死了。

想到這,她就一肚子氣,感覺腦袋要炸。

忽然額間一片冰涼,舒爽了她的煩躁,楊曉睜開眼睛,看到一張怯生生臟兮兮的小臉,楊曉皺眉,這不是她同居的私生子。

再扭頭看了看四周,灰撲撲的牆壁,高高懸掛的主席頭像,桌子上放著搪瓷缸子,白底紅圖印著幾個穿著列寧裝的青年,底下寫著“到大風大浪中鍛煉”。

楊曉倒吸一口氣,這滿滿的年代感,她不會是穿越了吧!

楊曉倒回床上,閉上眼睛繼續睡覺,等一會兒睜開眼,嬰兒的啼哭聲越來越大,牆壁仍舊是灰的。

她回不過去了。

也是,她都死了,楊曉是親眼看到自己被人送進醫院,看著那個男人在手術室外痛哭流涕的。

既然現代的她死了,不用看到那些糟心事,在哪活著不是活?楊曉平靜地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實,整理自己的記憶。

她之所以頭痛就是因為原主的記憶和她的靈魂在融合。

沒一會兒,楊曉就得出她的新身份,她是兩個便宜孩子的後媽,丈夫姓韓,叫韓建斌,是一名在職軍人。

西坡村是寧城下的小地方,民風淳樸,原主則是隔壁生產隊的楊家村的閨女,去年嫁到老韓家。

要說她們的婚姻,不是自由戀愛,也沒有相親認識組建家庭的責任感,她們能成為一個戶口本的家人,純粹是原主賴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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