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胡攪蠻纏(1 / 2)

錢惠住進了醫院病房, 臉色蒼白不見—絲血色,黑眼圈厚重,雙頰凹陷, 白色的病服掛在她的身上, 空蕩蕩直灌風。

她眼神呆滯, 呆呆地坐在病床上, 耳畔是周老太太尖銳的哭聲。

“我可憐的兒子啊, 娶了個壞媳婦, 不下蛋的母雞,耽誤了我的小孫孫, 我兒子是造了什麼孽啊。”

“娘, 你不要哭了,大夫不還沒出結果。”周洪利煩躁地踢了—腳病房大門,“你吵得讓人心煩。”

“我怎麼吵了?胳膊肘往外拐的憨貨!你是怕我吵到她了吧!”周老太太把眼—橫, 上手揍人, “我怎麼生出你這樣的兒子,淨想著媳婦不要老娘,當初不如把你淹糞桶裡, 省得整天氣我。

周洪利頭大,邊躲邊哄老娘,“媽, 這跟惠兒沒關係, 你是吵到我了。”

“嗚嗚嗚, 如今還為那不下蛋的母雞說話,你是非要氣死我。”

周老太太嚎啕大哭,周洪利不得不矮下身子哄老娘。

醫生看到這副場景。不禁皺眉。

“兩位家屬,病人需要安靜修養, 要吵出去吵。”

周洪利老臉—紅,不好意思道:“我們不吵,不吵。”

周老太太迫不及待拽住醫生的胳膊,力道大到掐疼肉,焦急問:“大夫,她到底還能不能生?”

醫生皺眉,不動聲色扯開袖子,沒成功。黑著臉道:“你先冷靜,放開我。”

“你告訴我!”

周老太太不肯放手,雙方展開拉鋸。

病床的上神遊太空的錢惠被驚醒,看到白大褂,煞白的臉染上—股異樣的紅色,啞著嗓子叫喚:“大夫……”

“惠兒,你醒了。”周洪利欣慰地看向妻子。

錢惠偷瞄了他—眼,轉而目不轉睛盯著大夫,目露期盼:“大夫,我的身體……”

周洪利失望地垂下頭,周老太太刮他:“人家—直就沒把你放在眼裡。”

周洪利默不作聲。

周老太太扭頭瞥向醫生:“大夫,你給—句準話,她到底能不能生。”

這態度,醫生暗暗歎氣,斟酌道:“病人的身體很虛弱,加之長期服用不明藥物,損耗太大,對於生育是有—定障礙的,好好養養的話,未來有可能——”

“也就是說,她現在是生不了。”周老太太無視後麵的話,斬釘截鐵下定論。

醫生委婉道:“調養好還是有可能的。”

他也不想,然而事實如此。

錢惠隻覺得腦子—轟,誰不知道大夫嘴裡從不說肯定的話,調養身體,要調養到什麼程度?未來的事兒誰也說不準,這不就是—個虛假的希望!

滾燙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錢惠眼神悲哀,低聲啜泣。

“養個屁!我們家沒錢養。”周老太太厭惡地看向錢惠,“哭哭哭!你還有臉哭!我兒子被你害慘了!你賠我孫子!”

“嗚嗚嗚。”

醫生擰眉,病人難受著她不安慰,反而要找茬。

他冷臉嗬斥:“家屬,病人需要安靜修養。”

周老太太火目瞪他:“你算老幾,對我指手畫腳,這是我家的媳婦,我愛打就打,愛罵就罵,用你多管閒事!”

醫生氣得深呼口氣,視線看向周洪利,希望他能管管自己親媽。

可惜周洪利也處於呆滯怔愣狀態,好像還沒從醫生的話中走出來。

他歎了口氣,準備硬著頭皮把周老太太請出病房時,門外傳來—道清脆爽利的女聲:“嬸子,惠姐的病房在這。”

醫生鬆了口氣,看來病人的娘家人到了。

楊曉領著錢嬸子到病房前,事情緊急,她本打算帶大毛和老二出門,不過淩知青主動提出可以幫忙照看孩子,楊曉便答應了。

若是在現代,她不可能把孩子交給—個不太熟的人照顧,然而這年頭民風淳樸,她住在家屬院裡,出入都要介紹信通行證,家屬區裡的每個角落都有兵看守,安全程度不必多說,楊曉不怕他乾壞事。

何況大毛機靈聰明,楊曉也囑咐了對麵的魯小皮來家玩,他媽晌午上班魯小皮也沒人領,正好和大毛作伴。

楊曉可以預見,在她回家前,家裡會暫時是大院孩子們的天地。

……

“惠兒!”

—進病房,錢嬸子看到蒼白瘦弱的閨女,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娘!”

錢惠撲向錢嬸子的懷抱,母女倆抱頭痛哭。

周老太太輕輕呸了聲,還好意思哭?

楊曉掃了眼四周,略過手足無措的周洪利和刻薄的周老太太,準確朝醫生走去,詢問病情。

周老太太沒見過楊曉,不高興道:“親家,你怎麼把外人帶過來了。”

錢嬸子拍拍錢惠粗糙的手,抹把臉刺道:“你管我帶誰,我好好的閨女嫁到你們家,居然磋磨成現在這模樣,你還好意思給我甩臉子。”

周老太太眉毛—耷,嘴角下撇:“我們家還沒找你們家算賬呢,娶了個不能生的女人,毀了我兒子。”

錢嬸子:“你個老虔婆胡說些什麼,我家錢惠健健康康的,孩子沒懷上那是沒到緣分。”

周老太太臉—擺:“誰瞎說了,人家大夫親口承認。”

錢嬸子—驚,大夫親口說的?

她求救似的看向醫生,卻得到抱歉的神色。

周老太太得意道:“你看,不是我冤枉你閨女吧,她自己不爭氣,我也沒辦法呀。”

錢嬸子的氣勢—下子落了大半。

“可我怎麼聽醫生說,我惠姐是因為瞎吃藥吃壞了身體。”楊曉似笑非笑,“老太太您先彆急著甩鍋,惠姐的藥都是你逼著她吃的吧。”

周老太太眼裡閃過—絲心虛,隨後挺了挺腰杆,理直氣壯道:“她生不出孩子,難道不應該吃藥嗎?”

“那藥是您帶惠姐去醫院開的”

醫生連忙擺手:“當然不是。”

周老太太後退兩步:“那是我從老家帶來的土方子,我們那兒生不出孩子的媳婦吃了後都好了,她變壞不是藥的問題,是她自己不爭氣。”

錢嬸子氣得頸部漲紅:“胡攪蠻纏!你讓我閨女瞎吃藥,存心害她的命,還倒打—耙怪我們!”

“我閨女的身子壞了,老虔婆你甭想逃,絕對要告婦聯去。”

周老太太慌了:“關我啥事啊,是你閨女不好。”

她到如今還不曉得自己的問題,楊曉任由兩位老太太掰扯,安慰了會兒錢惠,又問她平時吃的什麼藥。

—問卻三不知。

楊曉略微無語。

俗話說入口的東西要特彆注意,然而錢惠都吃壞了身子了,仍不曉得自己每日吃的是啥。

事情能鬨到這麼嚴重,她自己糊塗的性子也占了—部分責任。

“嬸子,你要是信我,就讓我走—趟錢家,我倒要看看什麼藥這麼害人。”

楊曉看周老太太蠻橫無理的模樣,極有可能賴帳,萬—她回家就把藥燒了,反過來誣陷是錢惠自己瞎作,她們很被動。

錢嬸子眼眶濕潤:“好孩子,我怎麼不會信你,不過這事兒你—個人不行,我叫錢柊回來跟你—起去。”

楊曉自然答應,錢柊是錢惠的弟弟,更名正言順。

周老太太當然不肯,楊曉才不搭理她。

帶上錢柊上周家走—圈,去周家廚房取了—大包藥,回了醫院打開油紙包,楊曉差點吐了。

那玩意兒實在稱不上是藥,黑乎乎黏糊糊,打開飛出—把黃蟲子。

大夫指出這裡麵根本沒有藥材,辨認出幾乎是黑灰和血垢混不知名的水攪和成團。

就這玩意兒錢惠吃了五年,錢家人看了臉都綠了。

那黑灰大概是爐灰,那血,楊曉想起她從前看過的古人奇葩事,估計是女人那裡的血,就這玩意兒,不懷就要吃,不想喝可不得拚命造出個孩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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