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番茄炒蛋(1 / 2)

念頭一起, 越琢磨越覺得可行。

晚上韓建斌回家時,楊曉和他商量:“農場裡的老人們都是些教授和人才,他們雖然現在遭難, 但是未來肯定會起複,要是——”

韓建斌打斷她:“你不用費儘心思編些話, 我曉得你心底不是這麼想的。”

楊曉煩躁地撓了撓頭發, 跺了跺腳:“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心裡不舒服。”

“沒事。”韓建斌眸色溫柔。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一個星期後, 韓建斌和她說淩老頭和張老頭齊齊調去了楊家村。

“劉廠長也在其中出了力。”

楊曉心下稍安,回道:“張先生是廠長夫人的長輩, 劉廠長也是為了夫人。”

韓建斌了然, 突然說道:“今年咱們回去過年吧。”

楊曉愣住:“怎麼了?”

“你兩年沒回去了。”韓建斌眼裡閃過一絲愧疚,“正好借這個機會回去陪陪娘。”

楊曉並不懷念在楊家村的生活,但是說到何美芬, 她總是想念的,何美芬越來越老, 她們現在是見一次少一次, 楊曉頷首,輕聲道:“好, 但是你能請假嗎?”

楊曉要是回去, 那是輕輕鬆鬆, 關鍵是韓建斌。

男人摸摸鼻子:“我儘量。”

“哼!”楊曉丟他一個白眼,“騙鬼呢你。”

韓建斌心虛,這年頭當兵的十年半回不來家,他自己前十年也甚少回去,這次恐怕也是沒什麼機會。

楊曉一想到她一個人帶著倆娃大包拎小包地擠完火車擠汽車就來氣, 抓住枕頭就砸。

韓大毛咬著小番茄進屋,一看這情況,脫口而出:“後媽,爸爸又欺負人了?”

韓建斌腳下趔趄,險險接住枕頭,瞪他:“我經常欺負你媽媽嗎?”

韓大毛理所當然地點頭:“要不是你在欺負人,媽媽怎麼會砸你。”

小孩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爸爸,能娶到一個像我後媽這樣的媳婦,你就知足吧。媽媽聰明漂亮,對我們兄弟也好,這樣的好媳婦,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韓建斌一噎,手癢想揍這囂張的小家夥,最後鬱悶地為自己倒了杯水。

楊曉哭笑不得:“誰說的?”

大毛:“錢奶奶誇的,她在院子裡等你呢。”

韓建斌驚奇:“你怎麼知道那話不是大毛自己想的?”

楊曉嗔他一眼:“大毛雖然懂事,曉得我辛苦,但不會張口閉口媳婦。”

這口癖一看就是學來的。

“一看你平時就不咋關心孩子。”楊曉鄙視。

韓建斌當即朝大毛招手:“大毛,爸爸陪你玩會兒。”

大毛皺著小眉頭,看他眼神好像不懂事的小孩,”爸爸,我要幫媽媽乾活,摘番茄,你閒了就去看看弟弟吧。”

韓建斌:“……”

“哈哈哈哈。”楊曉捂著肚子大笑,伸向大毛嘴角隱忍笑道:“來,我親愛的好兒子,和媽媽一起下去準備晚飯。”

大毛牽著楊曉的手,乖乖下樓。

韓建斌突然感到家庭地位的差距,仰頭望天。

過了會兒,還是老老實實去陪小老二。

六月正是番茄成熟的季節,楊曉種的番茄長得好,之前摘了倆次做海鮮麵和番茄海鮮煲,大毛吃不膩,又纏著楊曉晚上吃番茄炒蛋。

吃了好多天海鮮,楊曉也膩了,答應給他做番茄炒蛋,再炒一碟小青菜和蒸黃花魚,簡簡單單,清淡些。

大毛積極地跑去菜地,滿院都是小孩子的聲音。

一牆之隔的季雪衝丈夫好奇問:“我看韓團對妻子很好,大毛兄弟也很喜歡嫂子,一家人日子和美令人羨慕得緊,怎地大毛喊嫂子作後媽?”

這個時間家家在煮晚飯,季家也一樣,張愛國蹲著洗魚頭也不抬道:“楊嫂子是老韓的第二任妻子,孩子們是前任生的。”

“原來是填房。”季雪喃喃。

“噓,咱不興說這個,嫂子對孩子們像親兒子一樣,大家都佩服。”

季雪歎了口氣:“唉,哪有人真心對待前任留下的孩子的?當後娘的都有自己的心思,不過是看表麵名聲罷了,我堂兄後娘也是大人說起是個好的,但是私下磋磨可不少。”

“真的?”張愛國驚訝,他過年聚會的時候見過那位伯娘,麵容和藹得很,看著對孩子也公平,幾個孫子想吃什麼都是一人一份。”

“那是,不過我堂兄命好,現已走出來了。韓團的幾個孩子那麼小,要在後娘的手底下討生活的日子長著呢。”

“也不知孩子親娘可會心疼。”

張愛國握住她的手,眼裡充滿了愛意:“雪兒,我不會負你,讓小寶淪落到這個地步的。”

季雪忍著魚腥味,溫柔應和:“我相信你。”

第二天,季雪在院子裡看到大毛和小老二在踢球玩耍,笑著招手:“大毛,小毛,阿姨家有大白兔奶糖,你們要不要吃?”

楊曉每去一趟供銷社,都會給大毛捎大白兔和水果糖,倆年下來,大毛吃大白兔都吃膩了,聞言謝過搖頭。

小老二倒是想吃,搖搖晃晃往她的方向走去,大毛一把攬住,拍了下他的小屁股,惡聲惡氣嚇唬道:“後媽說了,你的小牙長了蟲,不能吃,吃了糖就要去看牙醫。”

小老二嚇得趕緊捂住嘴巴。

季雪搖搖頭,回去便說楊曉把倆孩子管得嚴,孩子吃一顆糖也要看後媽的臉色。

林翠花趕著楊曉下班的時間,將她堵在校門口。

“大毛他媽,你什麼時候得罪咱們新鄰居了?張副團愛人到處講你苛待大毛兄弟,連糖也舍不得吃,笑死我了,大院裡頭誰不曉得大毛兜裡天天揣著糖,饞得我家小皮眼睛發光。”

楊曉也跟著笑了起來:“誰知道,我就見了她倆回。”

林翠花擔憂道:“你是什麼人,我們都曉得,可是三人成虎,總有些眼瞎的被她哄騙過去,你可要上點心。”

楊曉隨口應了。

她這倆年在家屬院的所作所為大家有目共睹,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而且她上周收到了出版社的回複,那本機械工程的書已經在走出版流程了。

他們對楊曉的譯作非常看好,這些知識正是國家所需要的,而楊曉的翻譯通俗易懂,哪怕是工廠的一位識字工人都能看懂自學,嚷嚷著要是出版,會號召所有有誌氣的工人買。

出版社熱切地催她的下冊,希望能趕上過年的時候出版上市。

楊曉又陷入了忙碌階段,還真沒什麼功夫搭理這位新鄰居。

季雪看她沒什麼回應,想著是心虛,愈發覺得自己做得對,參加家屬院的大樹乘涼聚會活動時,又抹著眼淚心疼大毛他們。

有些人當看笑話,但也有些堅信後媽本性惡毒的,跟著附和點頭,林翠花看不下去了:“小寶她媽,你真當大毛稀罕你那倆顆大白兔呢,大院裡誰不曉得,大毛去年因為吃多了大白兔看牙醫去了,孩子兜裡每天都有糖,一周喝一次小汽水,曉兒會養孩子,每天肉蛋補著,一天喝一杯牛奶,大毛臉蛋紅撲撲,七歲了長得比十歲的孩子高,那腿,那胳膊,結實得很,比我家小皮壯實多了。”

“是呀,老楊家隔三岔五燉肉吃,孩子嘴巴油汪汪,比我們大人都吃的好哩。”

“聽說小毛三歲了還在喝奶粉,那精貴玩意兒,要幾十塊一罐,要我說,三歲孩子就不該喝那玩意兒,浪費錢。”

“曉兒說是對孩子有好處,孩子喝了聰明,要喝到五歲。”

“那不吃飯了?”

“哪能呢,就是早上和睡前喝一碗,跟麥乳精似的,五歲後就和大毛一樣喝牛奶。”

家屬們討論起楊曉的養娃能耐,嘴巴劈裡啪啦全是誇人的話,讚歎聲和吸氣聲屢屢響起,季雪溫婉的臉孔一陣青一陣白,難受得很。

大家怎麼就不信呢?

“我初來乍到,也不曉得楊嫂子的好,真是抱歉。”

林翠花哼了聲,撇撇嘴。

不過大家看她道歉,也原諒了她,拉著她紛紛安慰。

季雪又道:“我也是聽大毛喊嫂子後媽,才誤會的,如果嫂子真那般好,大毛他們——”

她停頓的恰到好處,意猶未儘。

大家麵麵相覷。

雖然楊曉曾說過她不介意孩子稱呼的話,但是這個理由在她們自己看來,是不能接受的。

自己辛辛苦苦養的娃,不肯喊自己一聲親娘是何道理?

想想都鬨心彆扭。

季雪抱歉地輕捂嘴巴:“是我又說錯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