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樂掌心都是汗，濕冷的，他在緊張。
又過了幾分鐘，擺渡車靠邊停下，幾人下車。
何故把登機箱交過去，說：“我得去趟大興機場，虞大校也快落地了。”
唐靖西略一頷首，叮囑：“雨天路滑，注意安全。”
何故朝他擺手，不再多言，轉身快走兩步踏上扶梯。
周放笑嗬嗬地說：“我買了回哈爾濱的機票，兩小時後的，要在T1登機，也先走了，假期後見！”
唐靖西是領導，又把有關安全的幾句客套話說了個遍。
最後隻剩下三人，他看向陸一鳴：“你怎麼安排？”
陸一鳴是本地人，這會兒也沒有回家的高興勁兒，臉色比餘樂還差，猶豫半晌才說：“我想回家看看。”
“那隨時保持聯係。”唐靖西道，“快回去吧。”
陸一鳴點點頭，拖著行李去搭機場巴士。
唐靖西帶餘樂到地下一層打車。
時間接近午夜，可等出租車的旅客一點沒少。兩人開始排隊，身後很快多了十幾位旅客，隊伍肉眼可見地延長。
他們正後麵是一對年輕情侶，說話帶著點口音，談話間提到了五一假期和不少景點，應該是趁小長假來首都旅行的。
那個男生語氣很衝，大概是被暴雨影響了心情，罵了幾句又開始怪女朋友不看天氣預報，下雨天還想著吃喝玩樂。女生脾氣好得不行，被一頓數落也不敢吱聲，笑嘻嘻地哄男朋友開心，但也不難看出尷尬，眼珠時不時就往前後旅客那裡瞟一下，生怕讓人瞧了熱鬨。
唐靖西充耳不聞，假裝逗貓。
餘樂尷尬癌險些惡化，一邊跟心裡罵煞筆直男，一邊也跟著逗。
然而貓並不想被逗，端手臥正，順帶一臉冷漠瞧人類犯傻。
夜間跑機場的出租車數量充足，儘管等候隊伍長，但速度卻不慢。十來分鐘後，一輛出租車駛入等候區，維持秩序的安全員一吹哨子示意停車，然後朝兩人招招手。
餘樂拖了兩隻登機箱一溜小跑過去，後備箱應聲彈開，他正要伸手去掀，視線不經意落下，他看清了藍色金屬車牌上的白色號碼，整個人瞬時僵在了原地。
唐靖西來得稍晚，問道：“怎麼不裝行李？”
餘樂扭過臉，額頭一層冷汗，臉色白得像鬼，結巴著顫聲說：“師兄……你你你、你看這個！”
唐靖西順著看過去，也怔住了。
那輛車的車牌號是：京ES013
比正常車牌少兩位。
這時，駕駛位那側車門打開，司機下車。
那位下來的司機體格普通，帶著中年發福的油膩感，步履拖遝，身穿藍襯衣和深色西褲，襯衣口袋還印有“路賊熟出租運營公司”的字樣。
唐靖西：“……”
餘樂嘴角抽搐：“北京哪兒他媽有叫這名的出租公司？”
司機乍看一切正常，偏偏一張臉鬼氣森森。
他麵色極白，隱隱透出幾分死灰，雙頰凹陷，臉皮緊緊繃在顴骨上，可嘴唇卻很紅，紅得紮眼，跟塗過口紅似的。他笑容誇張，嘴角咧到耳根，從下車、轉身到走至兩人麵前的全過程裡，那種誇張的弧度竟全然沒有過絲毫變化！
一成不變，跟拿圓規畫出來的一樣。
唐靖西瞧出古怪，眉心不由得淺淺蹙起，可太具體又對不上號。
他旁邊的餘樂臉色劇變，因為他認得那種麵相，跟殯儀館裡經過美容縫補的屍體如出一轍，瞧著就瘮人。
“請問，需要我幫你們放行李嗎？”司機態度客氣，說話時深深彎腰，那張臉卻是揚起的，白多黑少的眼珠子死死盯過來。
餘樂一把抓住行李退了兩步：“不用！”
就在這時，有人大步繞過旁邊，錯身時還故意狠撞過來。
餘樂注意力全放在司機身上，壓根沒注意有人接近。他被冷不丁撞得一個踉蹌，身子失去平衡，全靠師兄扶了把才勉強穩住。餘樂心裡大罵哪個不長眼的？！下意識地抬頭看去，發現對方正是後麵那對情侶中的臭脾氣直男。
直男狠瞪他一眼，嘴上罵罵咧咧地說：“磨磨唧唧就滾一邊去，也不看看幾點了，你不坐老子要坐，鬼天氣，冷死了！”
說著，他豎起夾克衣領，很怕冷似的裹緊，掩蓋住脖頸側麵一枚船錨文身。
餘樂：“……”
擱平時被劈頭蓋臉臭罵一頓餘樂早冒火了，但那輛車有鬼，司機比鬼還像鬼。餘樂表麵懵得一逼，實際心裡穩如老狗，嗬嗬一笑，說：“您坐您坐。”
直男以為遇上腦子有病的，又罵了句“慫貨”，把行李箱丟給司機，開門鑽進車廂。
餘樂出聲回懟：“煞筆玩意兒，罵老子慫，等待會兒跟二環路靈車漂移，我他媽看你慫不慫！”
直男把窗戶降下來：“你他媽說啥？！”
餘樂眉開眼笑：“沒啥，祝您一路順風！”
直男：“……”
直男趕緊朝女朋友招手，吼道：“上車上車，磨嘰什麼呢？這人腦子有病，離遠點！”
那女生一臉歉疚地朝兩人笑笑，卻不敢多說一句話，灰溜溜鑽進車裡。
唐靖西拉著餘樂往後退了一步。
司機合上後備箱，扭頭特意朝兩人笑了笑，仿佛大家都很熟，然後上車關門，一腳油門駛入夜色。
餘樂盯著遠處密密麻麻的尾燈，恍惚間有種劫後餘生的僥幸感：“那玩意兒是人嗎？”
唐靖西把寵物箱提起來，淡聲問：“這次出租車是門鑰匙？”
“你們管通行證叫門鑰匙嗎？倒是挺形象。”客觀評價完畢，布偶貓興致寡淡地覷了眼，說，“這個是引路人。”
唐靖西：“有什麼差彆？”
貓：“密室複雜且不止一處，中間路程遠跨度大，就需要有東西引導玩家轉換地方，所以創造了引路人。”
餘樂拍拍胸口：“那我們這算逃過一劫？”
布偶貓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誰說引路人隻有一位的？”
仿佛是要印證這套說辭，話音沒落，又一輛出租車駛入等候區。
一樣的車型，一樣的京ES013，一樣的“路賊熟出租運營公司”。車門打開，那個比鬼還白的司機走下來，朝兩人咧嘴微笑。
“請問，需要我幫你們放行李嗎？”
餘樂：“……”
餘樂差點把登機箱砸他臉上。
唐靖西攔了一手，冷聲發問：“你看好了，我們都能上去？”
“一車限乘兩位。”司機扭過笑容邪性的臉，半晌，他看向對方手裡的寵物箱，“你們三人有誰要上我這輛車的？”
——To Be i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