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Chapter 70(1 / 2)

密室盛宴 砯涯 10181 字 4個月前

【臉】

氣氛一時沉默。

一分鐘不到, 手機黑屏,那張慘白的鬼臉消失在屏幕上。

餘樂吞吞唾沫,眼珠忍不住瞟向隱藏在櫥櫃裡的雙麵鏡, 問:“現在要怎麼辦, 進去嗎?”

“肯定要進。”鄒隊長又給自己點了根煙, 啞著嗓子說,“不管那鏡子後麵的東西是人是鬼, 都說明裡麵有更深的空間,不進去看看又怎麼知道藏著什麼?”

唐靖西聽聞開口:“話是沒錯, 不過也不用都進。”

他看向另外幾人:“早前咱們一起進尖叫屋, 結果被同時進行了鏡像複製, 要引以為戒。這裡麵不管有什麼, 都是比尖叫屋還更深一層的空間,不能不防。”

虞世霖點頭表示讚同:“沒錯, 外麵必須留人, 也好有個照應。”

合計過後,暫定由唐靖西和伊薩瑞爾進入,虞世霖、鄒隊長在外麵接應, 餘樂則出去轉告鄒琪許璐等人, 以免消失時間過長引起不必要的擔憂。

存在隱藏空間的櫥櫃位於開放廚房的中島台下麵, 櫃門麵朝客廳,正好可以觀察到玩家的出入情況。

這座西廚島台完全被鏡子覆蓋, 櫃門裡同樣貼合有密不透風的鏡子。受鏡像反射乾擾, 不深入查看很難發現其中一扇櫥櫃的進深要淺得多,可以說是隱藏得完美無缺了。

這會兒餘樂出去報信, 剩餘四人也沒著急砸鏡子, 而是將中島仔細檢查了一遍。最後由鄒隊長動手, 把台麵整體拆卸,擱置到旁邊。

如此一來,櫃子的內部結構一目了然。

被四麵櫥櫃包裹,島台中央有一條傾斜向下的石梯。

礙於空間局限,這條石梯的角度十分陡峭,內裡幽暗無光,也判斷不出深淺。但站在石梯入口能明顯感覺到空氣流動,隨地下陰風一起擴散而出的是福爾馬林特有的刺激性氣味,以及夾雜其中,更加隱秘晦澀的屍臭。

唐靖西打開手機電筒朝下照了照,轉而看向虞大校和鄒隊長,說:“那我們下去了,你們注意安全。”

“不用擔心我們。”虞世霖道,“你自己小心就好。”

說完,唐靖西抬眸給伊薩瑞爾遞了個眼風,沒多言語,後者攔了一手,然後率先下了石梯。唐靖西不跟他爭,用手機照明,安靜跟上。

大概下行了五六米深,石梯坡度開始變緩,也比初始時寬敞了不少。

不過這段地道高度不足,兩人都是身高腿長的成年男性,走在裡麵直不起身,難免憋屈。又過了幾分鐘時間,石梯行至儘頭,兩人麵前出現了一條同樣由磚石搭建的走廊。

這條走廊跟黑桃皇後古堡地下的那條完全一樣,卻沒有古堡地下複雜。走廊幽深筆直,沒有岔路,儘頭一堵磚牆,被搖曳的燭火映照得通透明亮。

唐靖西上前兩步與伊薩瑞爾並肩,鼻翼翕動,他眉心不覺蹙緊了些。這裡的防腐液味道更重,相應的,那股屍臭也更加明顯,近乎掩蓋不住,濃鬱難聞。

“上一關卡的黑桃皇後就是動物,這關恐怕也大同小異。”他忽而說道。

伊薩瑞爾覷過去,淡聲問:“怎麼這麼肯定?”

唐靖西思忖片刻,在腦中組織好措辭,解釋道:“剛才鄒隊提到那姑娘臉上有屍斑,而且死亡是在幾天前了,這跟她的失蹤時間能對上,所以我猜她大概率是個死人。”

伊薩瑞爾聽得出還有下文,沒有開口打斷,而是耐心聽下去。

唐靖西繼續說:“姑娘是死了,可她的臉還在,並且被另一個東西占為己有,蓋在了自己臉上。”說著,他意味深長地迎上對方視線,“有沒有想起什麼?”

伊薩瑞爾:“樹林裡真相小姐的墓誌銘,而且是鏡像反射的內容。”

“嗯。”唐靖西略一頷首,“現在看來,謎底不僅能解出尖叫屋的方向,同時也事關鏡子小姐的秘密,而且我開始明白這關遊戲設計的真正目的了。”

“密室想讓玩家找的不是鏡子小姐。”伊薩瑞爾道,“而是鏡子小姐喜歡的禮物。”

唐靖西緩了口氣,輕聲附和:“對。”

走廊空蕩安靜,隨著倏而躥高的火苗明明滅滅。

他們來到右手邊的第一扇木門前。

木門材質普通,也沒有門鎖,並無特殊之處,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那塊釘在門板上的金屬門牌。雖然放置在了門牌的位置,上麵卻沒有標出房間編號,而是一行中英文雙語的信息。

上麵寫著——

【2020年1月8日,64張臉。】

儘管心裡早已預料到門後的場景,但唐靖西還是被銘牌直白生冷的文字刺中了。

跟黑桃皇後的衣帽間一樣,這裡麵是鏡子小姐的換臉室。

落日遊樂場的參與人數是64人,這個房間屬於首批進入密室的玩家。沒有人能通關逃離,於是他們永遠留在了這裡,被四名關卡Boss各取所需,皮留給了黑桃皇後,臉則屬於鏡子小姐……

唐靖西無法想象剩下兩位Boss的喜好,因為無論是什麼,它都已經足夠惡劣了。

這時,一隻手徒然按上肩膀,緊接著伊薩瑞爾的嗓音響起,他說:“不想進就不用進了,你等在這裡,我去看就好。”

唐靖西尋聲側頭,兩人視線相遇。

燭火溫暖,模糊了男人鋒利的棱角,就連妖冶猩紅的瞳都變得柔和下來。唐靖西緩慢搖了搖頭,先是欲言又止地一頓,進而解釋道:“我沒怕,隻是不能理解。”

伊薩瑞爾耐心地問:“哪裡?”

“我和密室,和你們,甚至是和所謂的真實世界。”唐靖西說,“我不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也沒有同情心泛濫,但我認為我們終歸是不一樣的。”

“我……”他感覺嗓子發乾,像如鯁在喉那般,痛且發聲困難,“我看到彆人的不幸、痛苦和死亡,即使隻是身為旁觀者,即使我清楚知道那與我無關,但我依然會有所觸動,可能是震撼,也可能是心痛,你能理解嗎?”

伊薩瑞爾默然不語。

唐靖西起手撫摸上對方落在他肩頭的手,指腹摩挲,感受著與真實無異的肌膚和略顯疏冷的溫度,他說:“我沒在怪你,隻是自從跟Jay談過以後,我總會忍不住思考自己究竟是什麼,所以特彆在意心境和思維的變化,僅此而已。”

“你希望自己是什麼?”伊薩瑞爾問。

唐靖西毫不遲疑回答:“我希望我自己是個人。”

生而為人,你擁有過陽光下鮮活熱烈的生命,擁有過不受拘束的思想與才學,見證了蓬勃發展的世間萬物,也從嬉笑怒罵和鳥羽花香中匆匆走過。

不管生命之初,還是世界之末,人們都如此勇敢善良,努力生活。

怎麼可能不熱愛?

又怎麼可能放得下?

唐靖西伸手推開麵前的門板,他想,所以哪怕這世界再虛偽,它也是人類的避難所,而不是創造痛苦的失樂園。

木門背後的房間比走廊更暗,跟正中擺著座梳妝台,橢圓形的歐式鏡麵正對大門,瞬間與手機電筒形成強反射。

唐靖西不舒服地移開視線,舉起手機照向牆麵。

除去木門所在的入口,其餘三麵牆壁上均掛著無數張人臉。

時隔數月之久,那些臉早已高度**,化作一灘灘粘結惡心的爛肉,屍水烏黑粘稠,稀稀拉拉地凝固在牆壁或地板上。整個房間通風極差,惡臭撲鼻,嗆得人眼眶酸脹。

唐靖西掩住口鼻,強忍不適進去檢查。

房間本身專為展示臉皮設計,沿牆麵依次排開兩行石膏頭模,而那些切割整齊的臉則被嚴絲合縫地貼合在模具表麵。臉模的右下角安置有亞克力牌,插嵌在透明材質下的白卡紙詳細標注出原主的組彆、國籍、性彆和姓名,又根據死亡時間不同而特彆備注有保鮮日期,以便供人挑選和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