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川這兩日當真是不平靜。
自從淄川的新縣令王舜英來到此處之後,破了多年前柳溝寺中和尚被害一案,順帶破了一個多年的懸案,王舜英已經派人押送某乙,前往蘇州鬆江之地指認。又捉拿了在淄川當地為非作歹多年的青頭幫十八金剛,關了青頭幫的賭場,一時間在淄川風頭無二,淄川百姓皆稱其賢,自稱這王舜英老爺所在,便是湛湛青天。
王舜英心知淄川局麵因何而起,因此對蘇陽越發恭敬,數次要請蘇陽過門在縣衙裡麵,皆被蘇陽回絕。
淄川縣的權貴們也是知道了蘇陽性子不同,遂不複請,倒是讓蘇陽有了清淨日子,白日或遊山玩水,或在集市上麵和人攀談,權當是在閒遊。
陸岩經常跟在蘇陽身邊,淄川的權貴人家對他也多幾分在意,數次想要買通他,而陸岩跟在蘇陽身邊,長了不少見識,心智大開,對於這些也有些看不上,平日裡多跟在蘇陽身邊,以儘其心。
“仙師。”
正在街頭上閒逛的蘇陽聽到了呼聲,轉過身去,笑道:“周公子啊,良辰將近,可有心攻讀?”
喊住蘇陽的,正是韓府的女婿周尚青。
原本的周府和韓府是門當戶對,後來周家敗落,周尚青和韓家女兒韓月蓉的婚事一度懸著,也是蘇陽出手相幫,才有他們兩個成事之由,若非如此,在玉香懷中錢囊被偷之後,韓月蓉和周尚青的情誼由此而斷,而那牽線的玉香必將因此而死。
而現在,他的境遇已經截然不同。
周尚青此時正是在置辦新婚所用的物品,聽到蘇陽話後,有些慚愧,說道:“近日以來,心浮氣躁,沒有了往日讀書的靜氣,日日讀書效應極差,索性就將書本放在一邊,等著月蓉進門之後,必然發奮苦讀。”
蘇陽輕輕點頭,笑道:“今年的科考並非小事,你可要鄭重對待,倘若名落孫山,可不免有人說月蓉小姐識人不明了。”
今年是大比之年,到了秋天的時候,就要開科舉了,蘇陽是不必考試的人,也就順帶敲打敲打這些尚要考試的。
其實這抱大腿,科考之事,蘇陽也曾有過。
當初轉輪王誤認蘇陽作為女婿,又知蘇陽有在陰司方麵發展之意,便讓蘇陽就在轉輪王府之中,每日在藏書閣中翻書,又有老丈人作為科考官員,雖是鐵麵無私,蘇陽終究是占了不少便宜,如此一舉奪魁,成為了青雲山城隍。
“我定然能為月蓉證到這個顏麵。”
周尚青在此方麵信誓旦旦,他本就是淄川當地有名的才子,並且為了這一次的考試,他也寫了不少的八股文章。
蘇陽嗬嗬笑笑。
“仙師。”
周尚青又喊蘇陽,說道:“我和月蓉能有今日,全賴仙師在韓府之中多加護持,也靠陸兄當時拾金不昧,分毫不動,今日既然有緣相會,我鬥膽請仙師去我家中喝上兩杯,以做謝媒。”
蘇陽看著周尚青,笑道:“世俗中,謝媒酒可是夫婦成婚之後才喝的酒。”
周尚青也笑道:“仙師您並非是世俗中人,怎麼能按照世俗之禮?您這般人物騰身北極,翹足南溟,昂頭東海,轉眼西行,抬眼閉眼,都不知幾朝幾代,我這般小小俗人,實在不敢和仙師定下日程。”
“好,好!”
蘇陽左右無事,又聽周尚青言語確實有意思,便點頭應下,帶著陸岩欣然前去。
周尚青的家便在淄川城內,當下有他在前麵帶路,沿途也買了一些肉食素菜,蘇陽和陸岩在後麵跟著,不過就是幾條小巷,便穿到了一處門前,陸岩看到了周尚青家中。
這周府門庭高闊,走入裡麵,隻見幾間亭子,數條溪流,院落裡麵的奇峰怪石堆成假山,小沼流泉,引成活水。老樹橫枝,三五間雕窗映日,左一轉,右一轉,前一層,後一層,這層層遞進,全然是一片上佳園林。
“敝舍簡陋,仙師莫要見笑。”
周尚青在前說道。
這叫簡陋?
陸岩跟在身邊,這會兒已經合不攏嘴,在韓府的時候,看到韓家老爺韓忠良不同意這一門婚事,陸岩隻當周尚青這裡確實窮了,在他的想象中,應該是門窗皆開,任由風開風合,茅屋破院,就怕風吹雨打,如此才能夠算的上窮。
但此時看到了周尚青的這個大院,他方才重新認識了“窮”。
蘇陽輕笑,他早就知道這有錢人家的窮和沒錢人家的窮時兩樣,這有錢人家的家徒四壁和沒錢人家的家徒四壁也是兩個概念,見此並不為怪。
就像這等家園,周尚青的家中卻不見一個仆人,沒有人打理,確實稱得上是敗落,而就蘇陽所知,這家中家具去了大半,許多的房間裡麵已經空置起來,唯有書架和書籍尚存,某種程度來說,也算是家徒四壁。
不過現在周尚青的境況已經好了許多。
周尚青帶著蘇陽,一路走到了最裡麵的小院裡麵,慚愧說道:“實在慚愧,寒舍裡麵,唯有這小院裡麵尚有桌椅,仙師在這裡稍坐,我這就布置酒菜。”
蘇陽輕輕點頭。
周尚青即刻而去,到夥房裡麵找尋幾個尚好的菜盤,準備裝上菜肴,端來酒菜。
“周公子的家可真是大。”
房間裡麵僅剩蘇陽和陸岩,陸岩咂咂嘴,對蘇陽說道:“也是陸公子太有傲氣,放不下來,倘若是我家有這樣的一個宅院,我就將這宅院租出去,自己換成一個小院子,每個月都有固定的資產,吃穿不愁,如此想讀書就讀書,想閒散就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