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偉他們拉走蛭石後,倉庫立刻空了,四個倒班班組搶著生產,恨不得整個庫房裡都是自己這個班生產的蛭石。
每次耐火材料廠來拉貨,都會對生產況做個登記帶回廠裡,廠裡給各班組累計積分,達標後就把人撤換回廠裡,班組臨時工雖然是村裡人,但是每次輪換時,會有一筆獎金結算,這是額外收益,所以保質保量超額完成任務,對個人來說也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兒。
每個人的工作積極都空前高漲,寧向東也莫名其妙受到感染,似乎在並原他也有一家老小等著回去團圓。
這期間趙偉他們來了三次,廠裡也知道,一旦進入冬天,山區下了雪,這路基本上就斷了,因此從上到下,都開始爭分奪秒搶時間。
趙偉每次來都提到山裡的那種樹葉茶,看來不去找一趟老蔡是不行了。
這天下了夜班,寧向東沒有回宿舍休息,而是直接去了城隍廟。
城隍廟在村裡是公產,目前歸大隊管理,老蔡不是本村人,在村裡沒有宅基地,就像村裡申請了一間廊坊作為自己的住處。
寧向東開始以為鵝關的城隍廟是縣製的小廟,走近了才發現,比縣製城隍廟還小,而且規格與普通廟宇大不相同。
院子當中月台倒是有一個,但是兩邊的廊坊各隻有一間,正中央大兩座,連普通規製都不夠,處處透著寒酸。
走進正,兩側也沒有文武判官,更彆提夜遊神,枷鎖將軍等諸位大神,取而代之的是四名盔甲武士。
正中央的城隍,卻是蟒袍玉帶,一副文官的打扮。
底座上鐫刻著“潘郎”二字。
寧向東圍著正轉了一圈,越看心裡越奇怪,越看越覺得不像城隍廟,倒像是座祭典用的祠堂。
“原來你不是城隍爺。”再次回到前邊,看著這尊泥胎,寧向東自言自語道。
“沒錯,他的確不是城隍爺。”外走進一個人說道:“他是宋末元初時,蒙古兵叩關攻打到這裡,戰死在鵝關的城守。”
進來的人就是借居在此處的老蔡了,寧向東聽他說話夾雜著一些平口地區的方言,說道:“原來蔡哥家離得不遠啊。”
“是啊,在平口那邊,以前和鵝嶺算是一個地方的。”
“離得不遠,也不回去嗎?”寧向東很奇怪,鵝嶺和平口接壤,而且屬於山外了,道路順暢,交通便利。
“你要是喜歡聽,我就給你講一講,”老蔡看著寧向東征詢的表,說道:“也就是你這樣新來的人才有興趣,村裡人連來都懶得過來。”
寧向東此來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樹葉茶,自然要在老蔡心裡爭取一個好印象,於是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老蔡本名叫蔡義和,早年是平口地區中學的老師,由於曆史原因,在學校待不下去了,六十年代末來到鵝關,在當時的生產大隊乾農活,好在那會兒年輕,掙的工分足夠自己生活。
他不太願意跟社員住在一起,發現這個城隍廟以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就申請住在了廟裡,這一住就過了三十多年。
寧向東看他一樸素的衣著非常乾淨,有心想打聽一下他家裡人,又覺得有點兒冒失。
蔡義和反而是個爽快人,不等他問自己就說了出來:“早年在平口中學工作的時候,曾經有過一次短暫的婚姻,也是彆人介紹的,一個四川的離異女子,邊還帶著個孩子……”
說到這兒老蔡站起來,拿過兩隻茶杯,又從牆邊的櫃子裡取出一個鐵盒,從裡麵捏出幾片乾巴巴的樹葉放到杯子裡,倒滿開水後,把其中一杯推到寧向東邊:“嘗嘗,這就是我那個老婆生前教我炒的茶葉。”
寧向東一聽“生前”兩字,越發不敢多問,伸手在杯子邊兒試了試溫度,剛倒的開水太燙,他喝不慣茶,便低頭聞了聞味道,一股草木的腥氣,沒有一點兒清香。
老蔡見狀笑笑,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這種樹葉聞著有點味道,喝起來也口感苦澀,但是回味卻很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