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030章 我再輕點(1 / 2)

薑琴娘覺得很累, 她躺在熱水裡頭, 手腳都是酸軟的,太陽穴還突突的抽疼, 十分難受。

赤朱滴了一點花露, 在手心揉開了,才抹到她青絲間不輕不重地揉按起來。

水霧蒸騰, 暗香芬芳, 薑琴娘靠在靠在浴桶裡, 那張臉紅若春桃。

她閉著眼睛, 好一會才低聲道:“赤朱,我臉有些疼。”

赤朱應了聲, 淨了手,重新抹了另外一種透明的藥膏,輕輕敷她臉上,末了連手背脖子一起厚厚抹一層。

“大夫人, 這是治燒傷的香草膏,效果很好, 一會就沒事了。”赤朱拿著瓢,往她身上舀水衝刷。

聞言, 薑琴娘說:“給扶風先生送一份過去。”

在烈火之中時, 她其實被保護的很好, 不曾受傷吃苦頭, 可楚辭就不好說了。

赤朱記下了, 她算著時辰, 差不多之時道:“大夫人,老夫人那邊讓去福壽堂。”

薑琴娘點了點頭,她睜眼,臉上麵無表情:“與我拾掇。”

一刻鐘後,薑琴娘一身清爽地出了汀蘭閣,她走之前,喚來澄琉,吩咐她去勤勉樓那邊,若是楚辭有需要就儘管滿足。

福壽堂正廳,氣氛肅穆,安靜無聲。

薑琴娘踏進來之時,蘇二爺和蘇三爺都轉頭看了過來,古氏瞄她一眼,見她麵帶薄粉,豔若桃李,剛沐浴過後的那一身水汽怎麼都掩飾不住,招人的很。

蘇三爺蘇武眼睛都看直了,好在他還曉得遮掩幾分。

蘇二爺蘇航已經換了身衣裳,發髻也梳過了,沒有起先那等狼狽。

他懨懨地低著頭,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薑琴娘落座,古氏輕咳一聲道:“老二,將布帛坊的損失清點一番。”

蘇航稱是,想了想說:“布帛坊走水,燒毀嚴重,其中含十匹月華錦,三十匹絲,二十五匹棉麻……”

薑琴娘心頭一默,今個那一遭就相當於布帛坊下年大半年的存貨全給燒光了!

這會六月,冬天無蠶繭可收,也沒有新織就的布匹,一應都隻有等來年開春等著新蠶吐絲。

古氏心都在滴血了,握著拐杖的手止不住地發抖:“所有的都沒了?”

蘇航低下頭,很小聲的道:“是,都沒了。”

聽聞這話,古氏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暈厥過去。

蘇三爺蘇武冷笑一聲:“二哥,大嫂才將印交給你多久?你就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你是想讓全府上下都去喝西北風麼?”

蘇航被說的麵紅耳赤,然布帛坊走水,本就是他管理不當所致,也怪不得彆人。

蘇武逮著這點不放:“哼,反正我三房沒飯吃就上你二房去。”

“你以為我想麼?”蘇航撣著脖子吼道。

“夠了!”古氏跺著拐杖喝了聲,她像是瞬間就更老了,深刻的法令紋鬆弛耷拉下來,整張臉都布滿歲月的滄桑。

她看向一直沒說話的薑琴娘,忽的問:“琴娘,你是怎想的?”

薑琴娘撩眼瞼,掃三人一圈,隨後問:“二叔,布帛坊走水之前,還有多少單子是沒給貨的?”

蘇航一驚,他似乎這會才想起這茬,當即整個人都呆掉了。

薑琴娘端起案幾上豆青色茶盞啜了口,清清淡淡的說:“我已經不管府中的事,所以老夫人我隻能說說我的想法,二叔聽或不聽,還請自己考量。

“你說。”古氏開口道。

薑琴娘點了點頭:“目下蘇家困境有四,一則收了定金卻還沒給貨,特彆是預定了月華錦的,如今沒貨可給,隻有退銀子,就是不知府中現在還有現銀多少,二則下年蘇家的貨從哪裡來,三麼自然是布帛坊的重建。”

說道這裡,薑琴娘頓了頓,才提最後一點:“最後便是今年下年要用月華錦甄選宮廷禦品之事,咱們蘇家已經報了名冊上去,如今拿不出月華錦,就是欺君罔上,浪得虛名。”

古氏倒抽了口冷氣,臉都白了:“琴娘,這可如何是好?”

如今的蘇家就是個爛的不能再爛的攤子,薑琴娘放下茶盞,提醒古氏:“老夫人,我不管事了,你問錯人了。”

古氏還沒說話,蘇航噗通一聲就給薑琴娘跪下了:“大嫂,你要救救我,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蘇三爺冷哼了聲,並不附和。

古氏欲言又止,想重新將印收回來還給薑琴娘,可又拉不下那個臉麵。

薑琴娘施施起身,聲音柔和,表情溫順:“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有通天的本事,二叔你高看我了,如今這樣,我也是沒法子的。”

說著,她苦笑了聲:“老夫人,我從火裡搶回來那匹月華錦,我會留著,若是有需要隨時可以來拿。”

話畢,她理了理寬袖:“今天重華讓大火驚嚇了,我想去看看她,老夫人容我先告退。”

古氏見她不鬆口,隻得擺手同意她離開。

薑琴娘臨走之前,到底還是好心勸告了句:“二叔,約莫一會就有人上門來鬨著要退銀子,你還是先準備一下的好。”

蘇航木愣愣的,也不曉得他到底聽沒聽到這話。

薑琴娘出了福壽堂,赤朱扶著她往外走,眼見四下無人,才啐了口:“呸,真不要臉,奪權的時候比誰都快,捅了簍子就想到大夫人了,簡直膈應人!”

薑琴娘比誰都清醒理智,她問:“上回公堂上,雲練拿出的碧色抹胸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赤朱恍然:“是院子裡的清掃婢女乾的,我找著了人,逼問了番,那婢女說是雲練私下裡給她銀子,叫她偷的。”

聞言,薑琴娘皺起眉頭:“雲練是如何跟那粗使婢女搭上線的?”

赤朱想了想:“這個不知,不過那粗使婢女,從前是二房那邊分過來的。”

薑琴娘冷笑連連:“蘇航可真真好手段,布帛坊哪天不走水,偏生我去了羅雲村就走水了,全天下的事都讓他給湊巧了。”

赤朱訝然:“大夫人,您話裡的意思是?”

薑琴娘看她一眼,沒有再說了。

赤朱明智的熄了問詢的心思,有些事,她一個婢女,還是不知道的好。

一主一仆慢吞吞地往勤勉樓去,赤朱嘴裡兜不住話,她憋了一路,最後還是問道:“大夫人,布帛坊燒沒了,往後可要如何是好?”

薑琴娘勾起嘴角,諷刺極了:“老夫人讓我交印那刻起,蘇家買賣就和我不相乾。”

赤朱才不信她這話,上頭兩房老爺就沒個能撐起來的,這爛攤子興許到最後,還是要落她家大夫人頭上。

薑琴娘其實看得很明白:“先等著吧,不然太輕易妥協,往後很多事有一就有二。”

赤朱似懂非懂地點頭:“不過,大夫人布帛坊走水的是不是太蹊蹺了?”

“哼,”薑琴娘眼底泛出厲色,“何止是蹊蹺!”

多餘的她沒再說,赤朱想問也不敢再問。

兩人進了勤勉樓,四下一看沒見著澄琉,也沒看見蘇重華。

薑琴娘疑惑,提起裙擺,直接往偏廳去:“先生?”

偏廳裡頭同樣沒人,整個勤勉樓安安靜靜的。

赤朱戳了薑琴娘一下,朝她努嘴。

薑琴娘尋跡看過去,就見北廂房裡頭,門牖虛掩,還有人影晃動。

她幾步過去,輕推門牖抬眼一看,就見鴉發披散,一身中衣的楚辭悶背對著她盤坐黑漆三圍榻上。

“先生?”薑琴娘踏進來。

背著她的楚辭手一抖,似乎還隱忍的悶哼了聲。

他豁然回頭:“你怎來了?”

薑琴娘轉過屏風,才看到他正握著把鋒銳匕首往手背上比劃。

那手背通紅一片,還冒著晶亮亮的水泡,瞧著有些紅腫,剛那一下,興許力道重了,匕首劃出了道口子,有猩紅的血霎時滲出來。

薑琴娘訝然:“先生怎傷的這樣重?你瞞著我做甚?”

既是撞破了,楚辭也就不遮掩:“沒事,挑破水泡,幾天就沒事了。”

許是共同曆經了生死,薑琴娘沒了從前的疏離客套,她直接坐到榻上,拉過楚辭的手,細細看了遍道:“這水泡是能用匕首戳的麼?”

楚辭轉著匕首,表情訕訕。

薑琴娘沒注意,她吩咐道:“赤朱,拿我繡花針來。”

赤朱也沒覺哪裡不對,總是扶風先生為人正派君子,她是半點都不擔心。

她匆匆出去尋繡花針,薑琴娘見榻中間的案上放著香草膏,當下摳了一坨抹上去。

冰冰涼的藥膏覆蓋緋紅的手背,那股子火辣辣的灼痛瞬間消退,整個人都舒坦了。

廂房裡沒彆人,楚辭目光深邃地瞅著她,見她皺著娥眉,抿著紅唇,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莫擔心,我不痛的,比這還重的傷我都受過的。”見她那擔憂的小模樣,楚辭忍不住心一軟。

薑琴娘看他一眼:“我曉得不痛。”

須臾,赤朱找來繡花針,薑琴娘撚起一根,放燭火上燒了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戳破水泡,又拿吸水的細棉布輕輕攢掉黃水。

到底是女人,十二分的細心,動作還輕柔,楚辭沒啥感覺,反而覺得她指尖在他掌心摩挲撫過,摳來摳去的,一會揉著他指縫軟肉,一會捏著他指頭,撩拔的人心猿意馬。

他輕咳一聲,掩飾起那點不為人知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