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自有魔尊的氣度。
立場不同而已, 少幽並非真的在意明逍那些評價。
他那麼講, 隻是想讓明逍知難而退。
但未曾料到，明逍以如此直白的方式表明了心意。
——“我現在沾了你，是不是也不乾淨了？”
少幽指尖蜷縮一瞬，微不可察地恢複正常, 抬眼對上明逍的目光，被其中的溫度燙了一下。
明逍向來是冷靜的, 情緒極少外露。
這一回，是真真切切地敞開了心扉。
少幽問：“何必？”
明逍道：“我輸了。”
這句話出口, 他徹底拋開了防備與負擔，站在少幽跟前。
怒意與偽裝皆散去。
明逍望著少幽, 眼中的溫柔與情意，留戀與難舍, 再也藏不住，一覽無餘。
少幽垂下眼眸, 手指無意中碰到了腰間的鈴鐺。
“叮叮咚咚——”
是舊日裡熟悉的樂聲。
說來也怪。
在天帝跟前，少幽是魔尊，可在此時的明逍跟前，又好像變回了小狐狸。
針鋒相對, 說到底是氣場交鋒, 互不相讓。
當一個人開始退讓, 另一個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了。
“我原以為, 隻是對幼崽心生喜愛, 隻是想以長輩的身份看著幼崽長大。”
不知為何, 拋開束縛後，明逍便不覺得這些話難以啟齒了。
他緩緩道：“可對著長大後的你，我心動了，這似乎很荒唐，卻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少幽道：“我是魔尊。”
明逍道：“我知道你是魔尊，是我曾經的死敵。我現在留你，或許以後會後悔，但實不相瞞，放你走，我現在就會後悔。”
兩人離得很近。
這些話如在耳邊，聽來真摯無比，儘是剖心之言。
少幽眼眸微顫，他本就膚白勝雪，此刻瞧著，麵色竟好像又蒼白了許多。
不待明逍察覺異常。
他忽然湊近，吻了過去。
雙唇相貼，明逍腦中霎時一片空白，忘記了一切，隻清晰感受到唇上微涼的溫度，鼻尖傳來縈繞不散的暗香，像是煉獄中盛開的紅蓮，在最美時攝人心魂。
明逍沉醉其中，緊緊擁住他，下意識地抵開他的唇齒。
唇舌交纏的刹那，靈光逸散，荒野之上，瞬間綻開遍地的紅花。
少幽倏而又退開，轉過身。
明逍拉住他的手腕，幾乎是溫柔地看著他的背影，喚道：“呦呦。”
“你輸了，我又何曾贏了？”
少幽脊背挺得筆直，身形皎如玉樹，語氣裡是熟悉的狡黠之意，笑道：“我們各持一半書頁，不如再來打個賭吧，看誰先解開邪神禁地之謎，倘若你先，我們便是有緣，倘若我先，便是無緣。”
身份暴露與記憶恢複，來得太突然。
兩個人其實都沒有思考的餘地，隻能憑著感覺與心意行事。
這份賭約，既是給了彼此清醒的時間，又是在相互試探。
有情必然有緣，無情必然無緣。
“好，我定然會贏。”
明逍唇邊亦露出笑意，一個吻仿佛一顆定心丸，撫平了所有的疑慮與不安。
天帝陛下何其聰明。
在一吻中，已窺探到了魔尊的虛實。
少幽是魔尊，但也還是他的呦呦。
那份親密做不了假。
“若你贏了，我便告訴你一個秘密。”
“是什麼？”
明逍情不自禁地走了兩步，想要走到他跟前。
少幽身形微轉，消失在原地，隻餘含笑的聲音回繞在明逍耳畔：“贏了我再說。”
明逍站在原地，伸手撫上唇瓣。
天帝魔尊，生而為敵。
在少幽暴露身份的那一刻，他們本該斬去牽絆，斷得乾乾淨淨。
然而，明逍選擇了遵從本心。
與魔尊糾纏在一起，他的確不曉得以後會如何，但此時此刻，他是真的歡喜與滿足。
“尊主與天帝去哪兒了！”
仙島之外，狐灩憂心忡忡地遙望遠方，轉來轉去。
李盈袖安慰道：“放心吧，天帝陛下可喜歡小呦了，我才不信一個身份能改變什麼。”
小妖怪變成魔尊，她也很震驚。
但震驚完了也就沒事了。
小妖怪還是她認識的小妖怪嘛。
倘若哪天她換了個身份，親近的人就都不認她了，那得多傷心啊。
狐灩道：“尊主他們與旁人不一樣，他們是兩界之主，肩上擔著兩界的責任。”
“這不正好麼。”
李盈袖摸著下巴，高興地道：“以後天魔二界和平共處，就是一家人，得少了多少麻煩。”
狐灩：“……”
天真！
多年恩怨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嗎？
天帝與魔尊答應，天魔二界的子民也不答應啊。
李盈袖抬頭望著長雲仙島的方向，頗為感慨道：“仙島就這麼沒了，島主大概做夢也沒想到兩界會聯手。”
也沒想到老秦那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