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淩緊跟著他，沈青河踏進門，轉頭皺眉看向他，“你怎麼還不走？”
封淩：“我沒訂酒店，可以在這裡留宿一晚嗎？”
沈青河眉頭皺得更緊了。
不待他說話，封淩說：“不用另外收拾客房，我是沈淮男朋友，住在他的房間就行。”
氣氛忽然沉默。
“滾出去！”
封淩：“等下等下！聽我說。”
封淩：“沈教授，你這樣把我趕出去，肯定會傳到網上的，那時候您的住處也彆想清靜了。”
封淩：“沈教授，我會做飯，我給您做飯換一晚留宿不過分吧？”
封淩又高又帥，淩厲中帶著骨子裡透出的貴氣，連從天然煙嗓裡發出的聲音都十分悅耳耐聽，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跟個無賴一樣，硬是留在彆人家裡不走了。
封淩如願以償來到沈淮的房間門口。
他站在門口好一會兒，一時不敢輕易踏進去。
這是沈淮長大的房間，小小的沈淮，小學的沈淮，中學的沈淮都在這裡睡覺學習。
進去之前，封淩給沈淮發微信。
封淩：[沈老師，我可以進你房間嗎？]
沈淮：[能進就進，你不僅可以進，可以睡在裡麵，還可以做點彆的。]
封淩：[……]
沈淮看著他的回複笑了一聲。
這個時間點，沈淮也下戲了，剛從片場回來。
他給封淩撥了視頻通話，看到封淩正站在他房間門口，臉上的神情有點沈淮不理解的鄭重。
沈淮無法揣摩他這一心情，但他想，對於一個特彆想讓他叫哥哥的人來說，他從小住到大的房間，可能確實很有意義。
沈淮：“站在門口做什麼，進去啊。”
封淩呼了口氣，推開門。
這個房間沈淮應該很久沒住過，但房間窗明幾淨，不見一絲灰塵。
不知道沈淮有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房間是清爽乾淨的白藍色調，沒有很多東西，推開門正對靠窗的大書桌，封淩一眼看到書桌上一排的獎狀和獎杯，全是含金量極高的。
封淩走到桌子前，伸手摸了一下。
沈淮說：“小學時是一個小小的書桌，五年級長高了很多換了一次，初一又換過一次，最後就定成現在這個了。”
封淩想到不同年紀的沈淮在這裡學習的樣子，難以抑製地，臉上露出笑，帶著溫柔的意味。
沈淮：“……”
“你自己隨意看吧，我先去洗漱。”沈淮又說：“要不要我給你發條叫哥哥的語音？”
封淩：“……”
沈淮笑了一聲掛了視頻。
他放下手機要去洗澡時，剛才看到的房間在腦海一晃而過，沈淮又拿起手機，在好友列表搜索出沈青河，猶豫了幾秒，時隔幾年給沈青河發了一條消息。
沈淮：[你為什麼讓封淩留宿？]
沈淮等了一會兒，沒收到沈青河的消息。
他放下手機，心情沒什麼起伏地去洗澡了。
等他洗好出來，手機上冒出好幾條沈青河的消息。
沈青河：[他整理了一份你進娛樂圈開始至今的成績，足足有900多頁。]
沈青河：[大到你破的世界記錄，小到一個普通粉絲的認真評價，近期的還有一頁說封雲義誇你是個有清骨的演員。］
［有一段這樣寫著：“封雲義摸了摸沈淮的腦袋，沈淮笑得有點靦腆，他是開心的，大概也很暖。沈淮又收獲了一個人的喜愛，很重要的一個人。”]
沈青河：[這裡麵記錄的並不是普世意義上的成績，還有你的成長，以及生活裡的情感獲得。]
沈青河：[和你媽媽記錄的一樣。]
沈淮盯著手機看了很久，抿了抿唇，按滅了手機。
晚上十點，護工要離開時，看到坐在外麵淩霄花樹下的人，頭埋在雙手間許久，等她要出門時，他終於抬起頭。
外麵的燈光不是很亮，暖黃的光落在他發白的頭發上，眼尾的褶皺上，眼尾好像反射出一層水光。
她看不清明。
三樓，封淩已經洗漱好，他小心地躺到沈淮的床上，輕輕蓋上被子。
規規整整地平躺著，一動不動。
他看過了沈淮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還看了沈淮做的一套試卷，心滿意足。
平時他沒這麼早睡覺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沈淮床上的原因，封淩閉上眼沒多久，就輕輕入眠了。
京珀集團總部位於b城CBD中心，擁有一座獨立高聳入雲的辦公大廈。
總裁辦公室在頂樓，有一整麵落地窗，光照明亮，常年是那種日光大盛的感覺。
尤其是沈淮來時。
窗簾一定完全拉開，整個辦公室亮堂無比。
高處的陽光落在沈淮身上，明亮得可以看清他臉頰極細微的絨毛，和眼睫根處躲著的那一顆小小的紅痣。
“封總。”沈淮掀開眼皮叫他。
他的眼睛在明亮到泛白的日光下，清澈無比，清冷的底色中沉澱著一層深海般的靜謐，好看又幽深，一不小心就晃了人的心神。
封淩伸手扯了扯脖頸上的領帶，手腕上如夜空深藍色的表盤上，月牙指針輕輕顫動，就和他的心一樣。
他把項目書推給沈淮，沉聲說：“你要是喜歡這個，就這個吧。”
沈淮又安靜地看了他一眼，很奇怪，他的眼睛清澈感很重，乾淨簡單，卻有種藏著千言萬語的感覺，他說：“封總，我馬上要出發去國外參加電影節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封淩張了張嘴，他覺得他的嗓子有千金重，提不起來也張不開。
最終，他說：“沈淮，打一場漂亮的勝仗回來。”
沈淮垂下眼睫，抿了下唇，唇角揚起一絲弧度，“好。”
他就這樣離開了。
封淩看著他清瘦挺拔的背影，看著他慢慢消失在門口。
他的心忽地一緊。
被緊握在掌心的鋼筆滾在辦公桌上，封淩拽起衣架上的西服向外跑。
他後悔了。
他想說的不是這句話，而是在心裡醞釀很久很久的四個字。
他一路飛奔去追沈淮。
錯過了同一趟電梯，他瘋狂地按另一個電梯，著急得口乾舌燥，在電梯裡深深地一遍遍大口呼吸，終於在公司門外看到沈淮。
沈淮不知道為什麼回頭看了一眼，一路期待他能回頭的封淩卻一點開心都沒有，隻剩下驚恐，“沈淮後退，快後退！”
一輛黑色汽車好像失控了，直直撞向沈淮。
封淩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一陣天旋地轉。
等他回神，踉蹌上前一步時，隻看到沈淮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
濃稠刺目的血汩汩從他頭上流出，浸透他黑軟的頭發，漫過他白到透明的額頭，粘稠地糊住他長長的眼睫，淹沒了睫毛根處那顆同色的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