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爸爸家怎麼是彆人家?”盛時安蹙緊小眉頭,困惑不解。

盛淮噎了噎——險些忘了,裴昱對他來說是“爸爸”。

“打擾爸爸的家人不好。”他勉強找著理由。

“沒關係!大伯不在家。”

原來舅舅還是害怕大伯。

大伯?他還認上親戚了……

盛淮正皺眉,手又被小孩兒L拉了拉:“舅舅,彆怕,快進來!”

是你做夢都想進的房子呀!

怕什麼?他哪裡怕了?

盛淮抿緊唇角,莫名其妙邁開腿。

這是什麼,亂糟糟的——

進了院子,看著遍地雜草和乾巴巴的幾棵樹,他立即皺了皺眉。

再看見停在院子裡,連個遮陽棚也沒有的房車,盛淮眉頭蹙得更緊——車開完怎麼不洗?輪胎上滿是泥巴。

他收回視線,因為院裡情形,甚至不想進屋。

可盛時安已經打開屋門,一臉奇怪的表情等他進去。

盛淮邁進屋,後知後覺品味出來他那表情奇怪在哪兒L——像沒買門票就進了風景區,占了天大便宜似的。

哪裡沾染來的這種習氣?他盛家的孩子,去哪兒L不能光明正大——盛淮不滿地想著,卻在玄關站住腳。

不告而入是為賊,他不便再往裡走了。

“去拿書包,跟……你爸爸說一聲。”他抬腕看了下表,近八點,他們又弄出這麼多動靜,他也太能睡了些……

正想著,客廳左側傳來動靜,有扇門打開,一道高高瘦瘦的影子走出來:“安安?”

“爸爸,舅舅過來了!”盛時安高興地看向裴昱。

但爸爸似乎沒睡醒,神情發懵,看向門口的舅舅時,也沒有多高興,反而側過頭,捂住眼睛,朝後躲了躲——

一定是光線太強了——盛時安反應過來。

看見門上有百葉簾,他趕緊走過去,踮起腳尖夠到拉繩,飛快把卷簾放下來。

“爸爸,好了。”

不,沒好。光線暗下來,裴昱確實能抬頭了,心裡卻緊張地打著鼓:“盛先——”

“咳!”盛淮咳嗽一聲,打斷他過於生疏的稱呼,暗示似的看了眼盛時安。

孩子還小,藏不住話,又要定期回領養機構做評估和心理疏導,為免他哪次說漏嘴,他們假結婚的事,不能讓孩子察覺。

“醒了?”他有些僵硬地扮演著伴侶的角色,“身體怎麼樣?安安說你不舒服。”

“我很好。”裴昱近乎脫口而出。說完喉嚨一癢,他壓不住,咳了兩聲。

不說是外傷感染嗎,怎麼還添了咳嗽?盛淮皺眉看向他的臉,想看清他氣色,卻停頓兩秒,不由自主跑了神。

是不是就因為這張臉,孟歸才迷惑了心智,不惜造假欺騙他?

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想到孟歸,想到他口中的“放得開”,盛淮有些不

自在地收回視線——他對他並沒有那方麵意思,惹出什麼誤會就不好了:“那就好,我先帶——”()

爸爸,你先來刷牙!盛時安扯扯裴昱的睡衣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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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因為盛淮來了,他有了底氣——小孩兒L明顯要活躍一些。

他扯著裴昱的袖子,拉他進洗手間,把牙杯和擠好牙膏的牙刷遞給他。

“你不用做這些。”裴昱愣了愣。

“我……醒得早,無聊。”盛時安臉紅了紅,努力繃起臉,做出隨意的樣子。

“哦。”裴昱接受了這個說法,看著牙刷上和他平時用量形狀都不一樣的牙膏,努力忽視過去,塞進嘴裡,一邊刷牙,一邊把洗手池旁被弄亂的用品物歸原位。

“下次你醒了,可以叫我。”刷完牙,把牙刷放好,確認刷頭朝向正確,他才看向盛時安。

最好不要讓崽無聊到進洗手間——他暗暗想。

“下次”……盛時安喜歡這個說法,高興但矜持地點點頭:“知道了。”

但他不會叫爸爸起床的。爸爸昨晚畫畫到很晚,夜裡又有些咳嗽,理應多睡會兒L。

都怪舅舅,這麼早上門,吵醒爸爸。

不過,好幾天沒見,舅舅肯定也很想爸爸吧?以己度人,盛時安很快原諒了盛淮。

盛淮卻很“不知好歹”。

眼見盛時安小尾巴似的綴在裴昱後麵走出洗手間,抽出紙巾遞給他,一臉殷切地看著他擦手,又把一杯熱水端給他,他不知怎麼,想到那些“後爸PUA崽崽”的言論——

不全怪觀眾腦補,這孩子看起來……太不值錢了些。

盛時安哪管他怎麼想,隻眼巴巴地看著裴昱。

裴昱人不是很清醒的樣子,手裡被塞了杯子,就自然捧起來喝了口水,水溫正合適,還有點兒L甜——

水裡加了蜂蜜,但並不太多,是他能接受的甜度……

他怔了怔,看向盛時安:“謝謝。”

四歲的幼崽,已經這麼能乾了嗎?

“謝什麼,舉,舉手之勞。”盛時安臉紅紅的,有些彆扭地扭開頭。

小拳頭卻激動地攥了攥。

這一攥拳,裴昱注意到他動作,目光掃向他的手,頓了頓:幼崽肉肉的小手背上,多了幾個小紅點。

燙到了?裴昱手指緊了緊,放下水杯,走向洗手間,從鏡櫃後翻找出一支燙傷藥膏來。

隻是,等他拿著藥膏出來時,盛淮已經提好盛時安的小書包,麵色平淡詢問他:“安安的行李在哪兒L?”

“我,我不要走!”盛時安往裴昱的方向站了站,看向舅舅,“我不要去幼兒L園。”

爸爸還沒吃早飯,還沒換藥吃藥,他哪有心情去幼兒L園……

“不去幼兒L園。”盛淮語氣四平八穩,“帶你去看醫生。”

“看什麼醫生?”盛時安麵色變了變,“我沒病,我,我要去幼兒L園!”

你要不要變得這麼

() 快?

“不打針。”盛淮沒好氣地看他一眼。

盛時安才不是怕打針。

他沒有生病。他隻是受到前世影響……他不想再吃藥吃到變笨,更不想再忘記任何有關爸爸的事。

“昨天……醫生預約了下次問診時間。”裴昱插了句話,“後天下午三點。”

“醫生說我沒事!”盛時安急忙補充。

醫生的確是這麼跟他說的。

“好,那就去幼兒L園。”盛淮長途飛行本就疲憊,無意跟他僵持。

他再次看向裴昱:“行李。”

裴昱攥了下燙傷藥膏,轉身走向儲藏室,把盛時安的小行李箱拎出來。

盛淮要接,他看了眼他的腿,沒鬆手,默默拎著箱子推開房門,一直送他們到院外。

盛時安磨磨蹭蹭上了車,扒在車窗上看著裴昱:“爸爸,下午,直播。”

怕他忘記似的,他提醒他。

裴昱點點頭。

盛時安手指緊了緊,鼓起勇氣,又問:“下午,你能不能……來幼兒L園,接我?”

“張伯接你。”盛淮沒好氣地看他一眼。

裴昱不是他真的爸爸,這孩子,入戲太深。

盛時安也知道自己這樣不懂事。

爸爸身體不好,應該多休息。

可是他幻想過很久,兩世都幻想過很久——開始隻是幻想,如果他也和彆的小朋友一樣,放學時,能有爸爸來接……

後來,爸爸走了……每次放學,聽到有小朋友大聲叫“爸爸”,他都不能看,不想聽,難過得……想一了百了。

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第一次離他這樣近。

他控製不住貪心。

“幾點?”看到幼崽垂下頭,紅了眼圈,裴昱手指一緊,不由自主問出口。

“四點半。”張伯也看了眼盛時安泛紅的眼圈,笑嗬嗬答,“到時我先來接裴先生?”

“不,不用!”裴昱急忙拒絕,“我自己去。”

那,那就是說,爸爸會去接他?

盛時安緊緊攥了下小拳頭,要不是顧忌自己在爸爸麵前沉穩的形象,險些就要跳起來。

見他眼睛亮亮的,像隻開心到搖尾巴的……小奶狗,裴昱澄澈的目光不由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才隔著車窗,把燙傷藥膏塞給他。

“擦一下……手背。”

盛時安怔了下,低頭看向自己手背,眼睛越發亮了——

爸爸在關心他!

他接過藥膏,緊緊攥在手心,重重點了點頭。

隔著車窗,他看著站在一起的舅舅和爸爸,心情好的要飛上天去,不過,眼看舅舅要上車,他想起什麼——

“舅舅,你今天記得去看望大伯。”

嘶……幼崽怎麼還記得這事……

看望大伯?盛淮質疑地看向裴昱。

裴昱結結巴巴:“不,不用。”

“要的

!我都跟大伯說好了!”盛時安緊張起來。

不可以給大伯留下壞印象!

“你先坐好。”盛淮淡淡看他一眼,示意司機升起車窗,叫裴昱到一旁說話:

“我們的婚姻做不得真,你應該清楚。”

裴昱點點頭。他很清楚。

麵上倒很乖巧……盛淮看向他,掃過他眉眼,又不自覺錯開眼神。

“和彼此家人見麵沒有必要。能減少一點麻煩,我想,對我們雙方都好。”

他想的很有道理,裴昱簡直不能更讚同。

“謝謝,盛先生。”他鬆了口氣,感激地看了盛淮一眼——盛先生真是善解人意。

謝謝?盛淮感覺十分怪異:他明明是在警告他……

這笨蛋,不會什麼都沒聽出來吧?

他想著,又掃了他一眼,唔,笨蛋眉上那道疤似乎比初見麵淺些了,奇怪了,明明是道疤,卻像有鉤子似的,勾著人老想去看……

“你們可以多聊一會兒L的,舅舅,時間還早。”盛淮一上車,盛時安就古古怪怪地看向他。

他真的入戲太深。

而且,小小年紀,他這是想哪兒L去了?

難道是……近墨者黑?

再次想到孟歸那句“放得開”,盛淮眼神有些複雜,看向前排的陳峰:“抓緊時間,選個合適的家教。”

盛時安低頭看著手心的燙傷藥膏,走著神,沒留意盛淮在說什麼。

等車子開出紫荊巷,他才忽然回過神來:“還沒提醒爸爸吃藥!”

吃什麼藥?感染還沒好?

盛淮下意識要問,又忍住了——孩子夠不值錢的了,他不能順著他走:

“爸爸……是大人,不用你提醒。”

盛淮說著,掃過盛時安手背,把藥膏從他手裡拿出來,不放心地檢查過生產日期,才擦過手,擠出一點,塗抹到盛時安手背上。

盛時安迫不及待要把手抽回來:“你給爸爸發個消息提醒。”

發消息?盛淮下意識摸上手機,頓了頓,又把手收回來:他沒那麼閒。

“知道了,等會兒L打電話。”迷迷糊糊的,讓陳峰提醒他一下好了。

盛時安沒懷疑他的話。

打電話自然是比發消息好的,看來舅舅還不算太笨。

“舅舅,我想——”因為提到打電話,盛時安遲疑了下,還是說出來,“我想要塊電話手表。”

他不習慣索要東西,可他也想給爸爸打電話……

“可以。”盛淮點頭答應下來,吩咐助理,“給他買塊簡單的,不要那些花哨功能。”

“謝謝舅舅。”盛時安道謝,分外乖巧。

盛淮覺得他和前幾天不太一樣,和自己之間……似乎沒有那麼生疏了。

也許是接他回來有段時間,他自然卸下了心防。這是好事,盛淮沒有多想。

“這兩天,在外麵受到驚嚇了嗎?”他放在心上的,還

是陳峰報告的那件事。

“沒有。”盛時安搖搖頭。

也不是完全沒有——

“爸爸摔了一跤(),把頭磕破了……他手指捏緊(),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以後不要亂跑。”盛淮蹙了蹙眉。

“嗯。”盛時安垂著頭,抱著書包,手指緊緊攥著小魔怪的短翅膀。

犯了錯按道理該好好批評,但看他這樣子,盛淮一時不忍心苛責:“爸爸……凶你了?”

“沒有!”盛時安立刻抬起頭來:他為什麼會這樣想?

沒有就沒有,瞪自己做什麼?他隻是想弄清楚他是單純受驚,還是被人責備心裡有壓力。

“摔一跤不礙事的,不必過度緊張。”他寬慰他。

盛時安眼神複雜看他一眼:“你不懂。”

陳峰被他老氣橫秋的語氣逗得一笑,察覺總裁看過來,又急忙收攏住。

舅舅真的不懂。

盛時安真想把一切告訴他,可老爺爺說的反噬讓他害怕。

他隻能忍下不安,撿自己能說的說:“舅舅,有人欺負爸爸,那個喬——”

“已經在處理了。”盛淮說了一聲,看向盛時安,“你怎麼看出來他在欺負……你爸爸?”

畢竟,他那位好爸爸,自己都沒看出來。

“他——”盛時安卡了下殼,“他跟我說爸爸壞話,還故意掀爸爸衣服!”

怕舅舅不夠重視,前世今生,喬競思做過的壞事,他一並都給他算上。

“這些事,你沒有提醒爸爸?”盛淮問道。

如果提醒了,他還任憑人家欺到頭上來,實在笨的無可救藥。

“為什麼要提醒爸爸?”盛時安小臉皺成一團,認真反問他,“你處理不好嗎?”

他當然處理的好。但是,這份理所當然是哪兒L來的?

“成年人,自己的問題要自己處理。”盛淮越發覺得家教要抓緊請,不能讓盛時安長時間和裴昱混在一起。

“那你到底處理沒處理?”盛時安小臉繃緊。

“處理了……”陳峰小聲插了句。“節目組已經承諾下期換人。”

盛時安這才放心些。

“謝謝叔叔。”

他朝陳峰道了聲謝,扭過臉去,看向窗外——不想再跟笨蛋舅舅說話。

但——他還有事沒交代完:

“今天你一定要去看大伯,在人民醫院,8樓的腦外病房,大伯在803。”

舅舅實在太不懂事了,大伯住院,他竟然沒去探望過。

“大伯車禍心情不好,你熱情一點。”他耐心指導他,還仔細打量他一眼——舅舅愛乾淨,儀表向來一絲不苟,不過也許是出國剛回來的原因,今天的襯衣袖子略微有點皺——“你先回家換身衣服。”

陳峰忍不住又想笑:小少爺可真夠操心的。

盛時安一直操心到幼兒L園門口,下車時還不忘

() 叮囑盛淮:“爸爸有點咳嗽,你帶爸爸去看看醫生!”

爸爸前世身體就不太好,經常生病,他記得稍有點風吹草動,舅舅就著急請醫生上門。

但此時的盛淮,隻覺他小小年紀過於囉嗦。

好不容易目送他進了幼兒L園,他剛鬆口氣,助理陳峰開口:“盛總,要接裴先生去醫院嗎?”

昨天他就覺得裴先生臉色不好。

“不用。”海外分公司籌備上市,國內又有兩個並購案,公司上下正忙,他十分懷疑他的助理在借機摸魚。

“那我點份枇杷膏請人送過去?”陳峰打開手機的外賣頁麵。聽聲音,裴先生隻是乾咳,枇杷膏應該對症。

“昨天讓你整理的數據理出來了嗎?上周會議布置的事項,還有三個部門沒有反饋,你有沒有跟進?”

嘶……陳峰放下手機。

盛淮瞥了眼屏幕上的圖片,唇角抿了抿:“一事一畢,做事不要顧東不顧西,半途而廢。”

嘶,陳峰又把手機撿了起來……

四點半,裴昱戴好口罩帽子,準時趕到幼兒L園門口,十分生疏地隨同其他家長在門口排隊,等著老師帶領一隊小豆丁下來。

他一眼就看到盛時安。

應該是在幼兒L園換過衣服,盛時安穿著統一製服,深灰色中褲,帶暗橙色領結的小襯衣,配上他精致的五官,看起來有億點點帥氣。

盛時安也一眼看到裴昱。

爸爸個子高,皮膚又白,在家長隊伍中鶴立雞群。

他有些按捺不住,加快腳步,險些撞上前一個小朋友——這也不能怪他,天知道,他在這裡心甘情願蹲了一天大牢,就是在等這一刻。

“爸爸!”耐下性子等了又等,老師終於牽著他的手把他拉出隊列。

他忍不住,像前一個小朋友一樣,小跑著撲上去,一把抱住爸爸大腿。

太幼稚了,怎麼回事,他又不是真的四歲……何況爸爸不喜歡……抱上去一瞬他有些後悔,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失控。

但——反正也是抱了,盛時安忍不住,緊緊往裴昱腿上貼了貼。

裴昱的確有些不舒服。

但見到彆的孩子出來都是這樣,他心裡稍稍有準備,所以還能忍。

讓他更緊張的,是年輕的女老師正看向他:“您好,您就是安安爸爸吧?”

裴昱僵硬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