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番外三(1 / 2)

“盛時安,你對自己這次的成績滿意嗎?”

“這次是你第一次參加1000米速滑,感覺怎麼樣?”

“聽說你文化課成績也十分優異,以後會如何抉擇?”

“安安,安安麻煩看這裡,我是你的姨姨粉!”

結束比賽,盛時安被記者包圍,紛紛攘攘中,他聽到個久違的名稱,視線向被擠在人群後方的一位女記者看去。

呼,“姨姨粉”女記者高興壞了,看著氣質冷傲的英挺美少年,激動地遞上話筒,問出個與同行截然不同的問題:“今天家裡人有來看安安比賽嗎?爸爸來了嗎?”

“沒有。”許是提到那人,冷傲少年眼神瞬間軟化,“天氣太冷,沒讓爸爸來。”

“天氣太冷,還是人太多啊?”姨姨粉眨眨眼睛。

她是真姨姨粉。

盛時安竟笑了下。

這位總是很嚴肅的小少年,笑起來原來這樣好看。

值了!

大好機會,女記者竟不想再多問:“安安加油!社交平台上多更點照片視頻吧,我們想看爸爸!”

十年過去了,當初裴昱在節目上露了個臉後,就鮮少出現,讓她們這些觀眾抓心撓肝了好多年。

也有很多狗仔試圖花大力氣跟拍他們父子,但是不知怎麼又一個個快速放棄。她是行內人,倒隱約聽說過一點兒內情:據說安安崽崽的另一位爸爸來頭很大、招惹不起。

【嗚嗚,姨姨粉集合!】

【這位記者姐妹,你也加油!替我們多跟安安說兩句啊!】

看賽事直播的觀眾,本就不少一直在關注著盛時安成長的姨姨粉,這下子全被炸了出來。

【還有看台上那是頌頌和一帆吧?攝像你讓我們看看清楚啊,你比十年前的《父子》攝像還差勁!】

【彆罵了,這我徒弟。】某當年的攝像小哥兒、如今的攝像老師,哭笑不得打字。

好嘛,這下子炮火可有了地方傾瀉,全朝著他去了……

盛時安卻已經回到後台,換了衣服,見到程頌頌和楊一帆。

“哥,你真棒!”楊一帆見到盛時安,不管不顧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也十三歲了,最近體重控製頗見成效,有點兒肉肉,但算不上胖,圓頭圓腦的,依然可愛。

十五歲的程頌頌卻出落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誰見了都要誇一聲“漂亮”。

但一開口卻一身痞氣:“走,哥帶你們吃大餐去!”

“你是誰哥?”盛時安掃他。

“你是我哥。”程頌頌一秒接話。

沒毛病啊。盛時安本來就比他大。

楊一帆看了眼他越大越慫的頌頌哥,笑著掏出手機拍了張程頌頌和盛時安的照片,發給雲朵。

——她在國外,參加一個很重要的大提琴演出,所以回不來。

“好了,改天請你們吃飯。”盛時安把自己的包裝

好,“我有點急事,要先回H市。”

“什麼急事啊?”程頌頌皺眉。

“沒什麼。”盛時安沒有多說。

爸爸最近身體似乎有點問題,他集訓了好長時間沒見過他,心裡不踏實得厲害。

現在好不容易比賽結束了,當然要立刻回家。

裴昱已經在家裡等他。

正是冬天,外麵很冷,但家裡有地暖,房間內溫度其實不低,盛淮穿了單衣還有些熱,裴昱卻穿了兩件,手指依然冰涼。

“撐得住嗎?”盛淮在輪椅旁俯下身,幫他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又調整了下他腰後的墊子。

裴昱虛弱地點點頭。

“在醫院住就是,非得折騰回來。安安已經長大了,沒有那麼脆弱,不用瞞著他。”盛淮握住他的手輕輕揉捏,幫他按摩,也幫他暖手。

裴昱的病時隔多年卷土重來。

現在有了更新的療法,醫生說預後良好。

但治療需要時間,化療和以前一樣必不可少,過程要受的罪比當年少一些,但裴昱還是日漸虛弱。

“跟他說……闌尾炎……手術。”裴昱堅持。

安安夢遊症已經好了,驚恐症也很久沒有發作過,但裴昱始終記得他敏感脆弱的樣子。

“好。”見他沒什麼力氣說話,臉也白得半透,盛淮強忍心痛答應他。

“我到沙發……坐,不要……輪椅。”裴昱又要求。

“不要折騰了,等會兒骨頭疼。”盛淮怕他活動多了疼痛加重,不肯扶他起來。

裴昱卻扒著他的胳膊,自己強站起來,兩條腿虛弱得直打晃。

盛淮趕緊抱住他,托住他腋下,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借自己力站住。

隨後他給張伯使了個眼色,張伯趕緊把沙發布置了下,盛淮這才半扶半抱著,把裴昱安穩放到沙發上。

見他打了個小小的寒顫,又忙把毯子給他蓋好。

“輪椅,收走。”裴昱頭無力地歪在盛淮肩上,不忘提醒張伯。

“這——”張伯有些遲疑。

“聽他的。”盛淮開口。

裴昱放下心來,閉起眼睛,養精蓄銳。

——一養就養睡著了。

等他睡醒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他睜開眼睛,視線有些空茫:“幾點了?安安還沒回嗎?”

“爸爸?”盛時安神色不對,“我就在這裡。”

他明明就守在他麵前!

裴昱張了張嘴,又閉上,臉紅了紅:“我看錯了……”

安安已經這麼高個子了?他視力模糊,看不清他的臉,還以為是盛淮哥。

“爸爸看不清嗎?”盛時安長大了,早已不像小時候好忽悠,一下子察覺不對。

“有一點。”裴昱頓了頓,沒否認。

盛淮端了溫水過來,眼神示意盛時安讓開,伸手扶了裴昱坐起來,喂他喝水。

“我自己來。”裴昱接過水杯,手

腕卻虛弱地抖了下。

盛時安看在眼裡,薄唇緊緊抿起。

“比賽累不累?”喝過水,裴昱抬頭看向盛時安。

“不累。”盛時安說著,探手摸了下裴昱額頭。

“爸爸發燒了?”

“低燒,爸爸不要緊,你去餐廳幫忙擺飯。”怕裴昱應付他吃力,盛淮趕他離開。

盛時安聽話,果然去了餐廳,卻一步三回頭,看著舅舅幫爸爸整理衣服,扶著他站起來。

看到爸爸晃了晃才站穩。

他知道爸爸闌尾炎剛動完手術,可是,小手術,會讓爸爸這麼虛弱嗎?

裴昱被盛淮扶著,慢吞吞走到餐桌前坐下,盛淮拿了熱毛巾來給他擦手擦臉,張伯則端了一份軟爛易消化的營養餐擺在他麵前。

盛淮舉勺子要喂,裴昱紅著臉按住他的手:“我自己吃。”

平時隻有他們倆就算了,在崽麵前,裴昱還是講一點麵子的。

盛淮抬眸看向盛時安:“你什麼時候去學校?”

盛時安還上著普高,他每年至少一半時間缺課訓練,這次比賽結束,馬上要回私校高強度補習功課。

以他的家世,沒必要這樣累,選一條路走就是,但他主意很正,哪邊都不肯放棄。

不過現在,盛時安動搖了:他想陪陪爸爸。

“晚兩天。”他答。

“時間本來就緊張,彆拖了,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學校。”

盛淮恨不能現在就把他打包送走。

盛時安沒吭聲,狐疑地看他一眼。

裴昱卻不高興了。吃完飯回房,他被盛淮扶著靠坐在床頭,借機抓住他的手:“哥,彆逼安安學習。”

“沒有逼他。”

盛淮低頭把床頭的藥盒打開,一樣一樣給他準備要吃的藥,塞到他手上。

“哥哥喂。”裴昱手裡握著藥,懶得動彈。

“現在不逞強,讓我喂了?”盛淮掐掐他臉蛋。

小壞蛋,還喊他“哥哥”,誰說他情商低了,明知道他最聽不得這個……

“彆掐我……”裴昱想躲,但沒有力氣。他又抓住盛淮的手,很努力想懲戒他,按在他手上的力道卻像在撓癢癢。

盛淮心軟得要化成一灘水,反握住他的手,抬起來親了親。

喂裴昱吃了藥,扶他躺好,盛淮怕他動彈少四肢僵硬,也怕他吃了東西不消化,又幫他按摩了一會手腳,揉了會兒肚子,哄著他說了會兒話,見他沒精神了,才幫他蓋好被子。

關了燈走出門,盛淮被杵在門口的盛時安嚇了一跳。

“爸爸睡了,有話明天再說。”以為他要找裴昱,盛淮直接開口。

“我找你。”盛時安看向盛淮。

“爸爸到底是什麼病?”回到自己房間,盛時安關上房門,繃著臉問。

“闌——”

“彆騙我!”他生氣地抬起頭。

“爸爸要騙你的。”盛

淮比他還氣(),爸爸騙你很辛苦了?()_[((),你配合點兒!”

盛時安靜了靜:舅舅是不是跟爸爸一起待久了,腦回路有點兒……不大對。

“爸爸到底怎麼了?”他冷靜下來問。

爸爸這麼多年身體一直不太好,但也沒這麼虛弱過——“彆拿闌尾炎敷衍我。”

“不是闌尾炎。”盛淮也恢複鎮靜。

“那是什麼?”盛時安攥緊手指。

“是什麼你不用管,總之治得好,下個月爸爸會動手術,動完手術就好了。”

盛時安越聽眉頭皺得越深:“為什麼不現在動手術?”

“現在爸爸身體還沒達標。”要先化療把腫瘤細胞大量殺死。

“到底是什麼病,什麼手術?”盛時安心裡越發不安。“爸爸的事,你答應過不瞞我!”

“我也說過,照顧爸爸是我的事。”盛淮還是有顧慮,並不想跟他說太多。

他對裴昱說盛時安長大了、沒那麼脆弱,可盛時安的承受能力在哪兒,他心裡其實沒數。

“你好好學習,好好訓練,不讓爸爸操心就行。”

他說著,看了他一眼,神色緩和些許:“比賽我和爸爸一起看直播了,表現很棒,爸爸很開心。”

“爸爸看了嗎?”盛時安稍稍轉移注意力。

“看了。你每場比賽爸爸都看。”

不過裴昱最近看不清,精神也不濟,隻是聽他解說。

“下一季比賽,爸爸說去現場給你加油。”今年裴昱甚至也想去——要不是他沒人扶連屋門都出不了的話。

盛時安沉默一會兒,忽然開口:“我不想滑了。”

“什麼?”盛淮沒反應過來。

“冰,我不想滑了。”盛時安重複一遍,“我想退出速滑隊。”

“為什麼?比賽有壓力?”盛淮關切問他。

當初盛時安被選拔進青訓隊,他和裴昱其實都不是太讚同他進去,是他自己堅持,怎麼現在闖出成績了,又忽然要放棄?

“我想多陪陪爸爸。”盛時安答。

“那沒必要。”聽到他的理由是這個,盛淮鬆了口氣。

“爸爸喜歡看你上冰,不會希望你因為他放棄速滑。”

盛時安知道裴昱喜歡,也是因為這個,他當時才一意孤行,堅持要滑。

他要滑,要滑出名堂來,沒有彆人那種為國爭光之類高大上的理由,他隻為讓爸爸高興,讓爸爸驕傲。

可是——“我滑得再好再快,爸爸看不到有什麼用?”

盛時安質問盛淮。也質問自己。

如果保護不好爸爸,他重活這一世,又有什麼意義?

“爸爸看得到。”盛淮迎著他視線安慰他,“爸爸生病隻是暫時的,速滑你這時放下,等於前功儘棄。”

“所以,爸爸生的是什麼病?”盛時安又把話題帶回起點。

“告訴我,我才能下決定。”他十五歲,但臉上已經有了

() 多少成年人都沒有的理智堅定。

盛淮猶豫片刻,還是把實情告訴了他。

“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盛時安紅著眼圈,瞪著盛淮。

“怕你像現在這樣。”盛淮看了眼他緊攥在一起,有些顫抖的拳頭。

“爸爸不會有事,你安心去上學,放假的時候,我保證還你一個好好的爸爸。”他輕輕拍了拍他肩頭。

“不,我要陪爸爸。”

盛時安轉頭,用手背碰了下眼睛,努力把眼淚憋回去。

“你給我換個走讀的學校。”

“不行。”盛淮依舊拒絕。

“舅舅!”盛時安有些急躁,“我——”

“你在,爸爸不會安心。”盛淮打斷他的話,“你知道的,爸爸看著很自信,其實一直擔心他做的哪裡不夠好,不是合格的爸爸。”

“爸爸當然是合格的爸爸!”

“可是他不知道。”盛時安越急躁,盛淮反而越鎮定,“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好。他隻知道竭儘所能保護你。”

“如果看到你擔心,看到你為了他放棄滑冰,他會很內疚。”

內疚嗎?盛時安靜了靜,胸腔像被盛淮的話紮了個洞,怒氣消散,人冷靜下來。

他聽進去了。

他知道,舅舅說得對,爸爸真的會這樣。

他失神地坐在椅子上,腦子有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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