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楓聽其“公平”的賭約,不禁啞然苦笑,他跟隨妙應仙十年間,曾閱儘天下古籍經典,知曉這黃衣女子座下之鳥乃是上古西王母三足青鸞的後裔,此時它雖仍然年幼,但其體內含神鳥之血,一旦全力飛翔,便是扶搖直上九萬裡,非人力可以企及。
但他自詡男子漢,又怎能向一女子屈服?而且就算輸了,答應對方一件事也並無不可,當下慨然應承“好,便依你!”
黃衣女子不想他答應如此爽快,微微一怔,便喜笑顏開,恰如池塘微皺,清荷露尖,寧楓瞧之又是目眩神移,愣了片刻,當聽到對方一句“你慢慢發呆吧!本仙女可先飛一步了!”他方才緩過神來,趕緊凝氣於指,雙足點石,不停地在凸起峭壁之上跳躍飛騰,緊緊跟上。
“咦,你這後生,也不是很弱嘛!”黃衣女子盤腿坐於青鸞之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寧楓,心中驚訝這小子竟然能夠在懸崖之上靈動如猿,其體內真氣之強,遠超想象。不過她心中認為自己此賭必勝,是以也不著急,禦使青鸞鳥悠閒騰空,忽快忽慢,與寧楓之間保持有十丈左右的距離。
寧楓初時想與其爭個高低,便全力踏足而上,但越向高處,四周的雲霧越是濃烈,溫度也陡然降了下來,此時他不過穿了薄衫,在登山之時又被樹枝荊棘刮蹭,幾乎衣不蔽體,冷風一吹頓時被凍的簌簌發抖。不過他催動靈力進入雙目周圍的經脈,瞧見上空黃光碧芒忽隱忽現,又有淡淡少女幽蘭體香入鼻,寧楓知曉黃衣女子定然是故意保持一定距離,好看自己囧態,當下反而不急不躁,速度慢慢降了下來,暗中卻凝氣入腹,吸納峨眉洞天中那充沛的天地靈力,好在最後關頭衝刺一把,將黃衣少女超過。
又不知向上攀爬了多久,寧楓隻覺四肢酸麻疼痛,幾乎不能定住身形,隻憑心中一股不服輸的勁頭堅持下來,他抬頭望去,突覺一股寒風襲過,夾帶濕潤之氣,沁入鼻息胸腔之中,頓時全身如墜寒窖,劇烈咳嗽起來。寧楓費力低頭掩住口鼻,不想頭頂之上的冷風不住呼嘯飛旋,越來越大,且四周的濃霧越發濕潮,似乎能擰出水來,撲打在臉上更是直如冬日冰雪,飛刀霜劍般拂臉貼膚,獵獵生疼,他隻道是黃衣少女在作怪,運氣大喊道“喂,我們可是說好的公平比賽,仙子要這般耍賴使詐的話,傳出去要令峨眉派蒙羞了!”
聲音裹挾雄渾靈力傳出,卻是半晌不見回音,寧楓心中湧起不祥之感,剛要加速挺上一看究竟,卻聽黃衣少女的妙語仙音遠遠傳來“是你自己不中用,早就說過這萬佛頂是驚險萬分,你偏不聽,現在卻來怪我!”
寧楓聽其聲音忽斷忽續,似是被狂風吹亂,這才知曉萬佛頂之險果然名不虛傳,但越是這般,越是激起他心中好勝不屈之心,當下催動靈力遊過全身經脈,把所有靠近山崖壁麵一側的身體全部附於其上,如壁虎一般,疾速援躍。
又過了片刻,突聞上空傳來嘩嘩的水流之聲,寧楓以為是懸崖飛瀑,心中一喜“應該是快到萬佛之頂了!”他心神一振,速度又加快幾分,一息之間已躍上百丈,哪知正遇上一陣瓢潑大雨淋在身上,冰寒刺骨,頓時整個人便如在冰水之中浸過一般,毛發之上已凝結細小冰晶,閃爍光芒。
上方黃衣少女又道“到了陰間了,你小心點。”
寧楓聽其出言提醒,心中感激,但又疑惑萬分,驚叫道“陰間?”
黃衣少女遠遠解釋道“這是峨眉萬佛頂特有的奇景,因四周霧雲積蓄在半空之中,恰好在此處有一分隔之線,形成劇烈風暴雲雨。更為奇特的是,不管雨下的多大,都隻在陰陽間線之上隨風盤旋凝聚,循環不息,而不會落到山下。所以稱山上為‘陰間’,山下為‘陽間’。”
寧楓聞之心中大奇,不禁感歎世間萬物妙法無窮,當真不是人力所能企及。他眼見這一路攀援,竟是“三步一異景,十步兩洞天。”不禁想早些登上頂峰看看那裡究竟是何等恢弘秀麗景象。
當下兩人躍過風暴雲雨區,身側不時有不知名的怪鳥嘶鳴尖叫之聲,直透耳膜,震得腦中嗡嗡作響。除此之外,天地間再無一絲聲音,仿佛進入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世界,倒是氣溫越發寒冷,便是威風吹過,寧楓也不禁被凍得渾身發抖,四肢再無知覺。
一旁的黃衣少女突然脆生叫道“你可快些,本仙女在峰頂等你啊!”
寧楓知曉已經快要到萬佛峰頂,便欲使儘全力挺身而上,但他此時雙手被岩石劃裂,鮮血尚未流過便結成濃痂,渾身更是像被掏空一般,如何能與青鸞神鳥比擬?一時間他有些沮喪,便欲放棄,耳聞頭頂青鳥雙翼撲展掀起的颶風,他突然靈光一閃,暗道“我可真是傻了,竟然想以一人之力與三足青鸞之後相抗。那少女能夠騎鳥飛行,我為何不能借其勢禦風而上呢?”其實寧楓早已試過禦風之術,但是這山巒如利劍懸空,高逾萬丈,直達天庭,四周風向更是千變萬化,忽東忽西,忽上忽下,若是不俯身岩上,那便如洪流中的浮萍一般,跌宕翻轉,隨波逐流,不可能控製方向,若是稍不留神,可真的就是粉身碎骨了。
但此時青鸞鳥陡然衝刺,在其巨大尾羽之後形成一陣向上氣流,若是施展禦風之術尾行在後,那跟騎乘青鳥也無二致了。
寧楓想通此節,心中大喜,但麵上卻是假裝憂慮焦急,以迷惑黃衣少女,其實暗中禦靈繞於周身,感應那狂暴氣流的變化動向,追隨而上,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不一會兒竟已隱隱與青鸞鳥拉近了些許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