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要論起歪理來,袁潤是絕對不會輸的。
一個躍躍欲試,一個半推半就,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了。
簡行之出東宮時還有點恍惚,今日來求袁潤,其實是抱定了被拒絕的決心。主要是因為殿下此人實在脾氣古怪,沒有人能琢磨透他每一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如那次策論課後,他特地向崔明遠去求證,崔明遠發誓自己從未替他寫過什麼策論。又問了文華殿中幾個學生,人人俱搖頭擺手,表示就連自己都想不到這些,又怎麼能替殿下寫出來呢?
所以有很大可能性是袁潤自己寫的。
既然是自己寫的,又何必假托崔明遠所作?
簡行之想不明白。
單看今天,殿下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拒絕了他,或者說是刻意刁難他——畢竟殿下向來都不掩著自己的意圖,總在挑戰大魏朝的絕對權威。
殿下打過他的注意,他也知道,至於後來為什麼收了手……他想過,卻也想不出來其中緣故。
可殿下今日不僅痛快的答應了他的請求,還想了一個足夠保全他顏麵的法子,實在是叫人忐忑。
依著魏帝對太子殿下的縱容,都察院便是要查他,也得排在完成殿下交代的事情後頭了。
算是拖出來一點時間。
三司會審的日期是不會輕易變更的。他拖的時間越長,對簡贇就越有利。
隻是旁的人與簡行之的想法就不相同了。
李彧親自上太史局去請人,碰了個軟釘子,灰溜溜的進紫極殿向魏帝吐槽:
“陛下叫簡大人謄錄江知同一案的資料,這是信重他,如今簡家被人參了,他也算不上清白,他謄錄的東西可還能信?隻怕亦是有所偏重,不能中立了。”
“那依你是什麼意思?”
魏帝近來心態平和了很多,此刻正擦拭著一柄劍。
劍身通黑,柄端打了一截朱紫色的漸變流蘇,隨著魏帝動作左右晃動,水波似的。
“臣想著簡大人之事畢竟與江知同案有關。”李彧斟酌道,“如今簡大人被參了,總得先查清了這一處,起碼得先定了簡大人是否清白,再審江知同的案子。”
“江知同那邊的證
據是簡行之負責搜集的?”
魏帝頭也不抬,隻是擦著那柄劍。
李彧這才看了一眼,下意識道,“這劍不錯,古意盎然,想來出鞘後亦是鋒銳無比的。”
接著一怔,扯回剛剛的話題,“回陛下的話,簡大人隻負責整理此案相關的文字資料,遞交證據的主要是副都禦使王平章與刑部侍郎楊源。不過近來都察院也接到不少秘舉,臣打算交由副都禦使謝柏去查。”
魏帝應了一聲。
“秘舉何人?”
“臣今日來前特地寫了一張紙給陛下過目。”李彧聞言,從袖袋裡掏出一張折成四方的紙,交給在旁候著的王璨,“有簡大人,江知同……”
一邊說著,一邊瞥著魏帝神色。
估摸著魏帝已經看到最下那一行了,方才放緩了語調道,“還有太子殿下。”
魏帝將紙放到一旁,轉而又擦起了這柄劍。李彧等的提心吊膽,也不敢催著魏帝答話,就隻能緊盯著魏帝手裡的動作,在心裡反複推演著待會兒魏帝可能會說的幾句話、以及自己該給出的大方得體又顯得成竹在胸的答案。
魏帝終於停下了擦劍的動作。
他臨窗橫劍,細細看了一會兒,忽然抽劍出鞘。
李彧喉間一緊。
“太子快十五了,這生辰得大過。這是懷安青陽氏送來給太子過生辰的禮物,你覺得如何?”
不待李彧回答,魏帝又道,“朕覺得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