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璨陰狠似狼,原先在劉諍手下還藏著自己的爪牙,如今劉諍死了,他成了提督,在陛下麵前說一不二,威風凜凜,已全然不將他們這些小人物放在眼裡。
司禮監來人,為的是什麼?
曾黎仔細想了想,自己近來似乎並沒有的罪過司禮監的動作。先前江文立那事兒他知道的遲了,但還是極快的做出了反應,把他調去了夥房,直接沒了麵見官員的資格。
雖後來也知道是趙俊喝了酒多說了幾句,但又有什麼法子呢?出身燕山趙家的趙俊可不服他。
上頭不壓製趙俊,自然就得料想到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仆從又來催了一次,曾黎打定主意,就算今兒是皇帝陛下來了他也是這套說辭!他們不製裁世家,還給世家放權,就彆怪怨寒門出身的把總縫不住底下人的嘴!
曾黎噯了一聲,快步出去,“來了。”
曾黎以
前聽書,總覺得皇宮的地磚都是金子鋪的,陛下鞋底也鑲了寶石,吃飯拿的碗筷不是金就是銀,皇帝就坐在這金燦燦的光暈裡日理萬機,時時處處都冒著貴氣。
後來當了把總,去過幾個將軍的府邸,才知道就算是頂富貴的人,也不會拿金子鋪地,鞋子也就論個緞麵、刺繡、工匠,就算是皇帝陛下,穿著寶石鑲底的鞋,走路也實在是硌得慌。
今天是他第一次進宮。
雖說司禮監在太平巷外,但對曾黎來說,四舍五入,這就是進宮了。
轉過影壁,曾黎最先看見了院子裡的一顆柏樹。
這樹長的極高極密,密到太陽正當頭頂,卻撒不下絲毫的光來。這麼大的院子,就中間這麼一棵樹,隱天蔽日,總有些陰森森的。
曾黎一咬牙,先前的雄心壯誌已先消去了一半。
待要邁過門檻時,去迎他的隨堂提醒了一聲,“把總小心腳下。”
曾黎這才看到門檻裡頭斑駁的血跡。陳舊的與新鮮的交疊著,踩上去腳底還打著滑,他下意識要去扶門把,卻見門把上也沾染了不少,這時反應遲緩的鼻子才嗅到血腥味,曾黎一窒,險些就要昏過去了。
那隨堂笑了一聲,似在笑他膽量太小,“這才到哪啊,我們秉筆在裡頭等著把總呢。”
靳予在王璨手下,不算格外得用,他言語不大利索,原先並不如駱成泉起眼。如今駱成泉聰明反被聰明誤,便顯出靳予的可貴來。
他昨夜拷問周君旺,得出了幾個消息:
有人給了他點東西,叫他加在太子的膳食裡,條件是教養他在可仁坊中的啞巴弟弟。他本想加在殿下的宵夜中的,不想殿下召了青陽雉,便乾脆接了青陽雉帶的烘饃,借著檢查的名義加了進去。
這也是巧了不是?
他若是把那東西加在宵夜中,一時不查,東宮則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給他東西那個人很瘦,帶著點平城口音,卻又被方言給淡化了。
至於長相?
黑不隆冬的,那人還帶著麵帷,周君旺也隻看見了那個人的眼睛,狹長一雙丹鳳眼,似笑非笑,眼瞼垂下,半遮著淺褐色的瞳仁。
倒是在一家酒館前那人停了一會兒,他抬手去取他頭上的白玉簪時,周君旺覺得這個人渾身近似透明,帶著琉璃一樣,美好高潔又易碎的品格。
靳予今天叫曾黎來,並沒有其他事情,就是想查查看近些年從平城出去又回來的人當中都有誰。
應當不會少。
而且,他如果沒記錯的話,應當有孟家與劉家的人。
七彎八拐的,最後總能與江家扯上關係。
靳予辦這些事情,向來是不需要上頭怎樣示意的,不過就是抓住每一點把柄,不給世家留絲毫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