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衝突(1 / 2)

清風客棧在曲門坊東邊。

麵試完了,將手令歸還給阿辰,李辭盛隨顧素辰一路回來,心頭總覺惴惴不安。他轉了幾圈也靜不下來,見顧素辰又席地坐下,長衫鋪開如流雲般閒適,自顧**了一枚錐香,置在倒流架上,便焦灼道:“先生,不知為何,我心頭總是慌張。”

“人這一生,會遇到數個關口。”

顧素辰偏頭,示意李辭盛坐下。

“每到一個關口時都會有情緒上的表現。譬如煩悶、譬如憂慮、譬如焦躁,這都是正常的本能反應。”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沸水溫過茶具,洗過兩道的普洱析出淡香,略一坐杯便分斟在茶案兩側的紫砂杯中。

顧素辰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總是行雲流水,他甚至想,幸虧自己讀書時專修了茶道和香道,一朝穿越,才不至於太過於捉襟見肘。

李辭盛應是,“之前從未有過國士之說,新的東西,總是叫人抱有遐想。”

“也不全是如此。”

茶倒七分,飲茶時才有餘地。

顧素辰先端起杯來,微微低頭,闔目深深一嗅。

“先生此言何意?”李辭盛抬眼看向顧素辰。

這人十□□的年紀,比他還小些,卻心思深沉捉摸不透,很多時候仿佛活了幾輩子的老人,總是暮氣沉沉的。偏又愛穿白衣,明明是俗世中人,周身的氣質卻將疏離、清冷二字發揮到了極致。

“人都有三災八難,生老病死水風火,這才是值得心緒不寧的關口。”

顧素辰輕抿一口茶,“至於國士,本就是錦上添花的東西,隻要陛下高興,你我二人都封個國士,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先生的意思是……”

李辭盛愈發聽不懂了。

但也並非完全聽不懂,隻是心裡有了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卻不太敢對號入座。

顧素辰屈起手指在桌麵一敲,輕笑一聲:“來了。”

話音剛落,門外便響起乒乒乓乓一陣亂響,先前隨著李辭盈出去的那個婆子一頭闖進來,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公子!姑娘、姑娘她與外男幽會,失足溺在江家的水池子裡了!”

李辭盛聞言,猛地起身,揪起那婆子的衣領喝道:“小妹沒

回來,你怎麼回來了?還不快帶我去!”

這就是年輕人。

顧素辰喝完了杯裡的茶,低頭時長睫覆下,攏住眼底微冷的笑意。

這件事漏洞百出,偏李辭盛第一反應並不是有詐,一點就著,十足一個空心炮仗。

隨李辭盈出去的一共七個人,一個婆子六個仆從,其中四個是有武功的。不誇大話,李越安精心挑選的武者,整個身家都壓在布政司裡,隻保護一個李辭盈……更何況還是在平城地界上,以他們的功夫,根本就是綽綽有餘。

如今婆子回來了,那六個仆從呢?

溺在江家的池子裡,為什麼不救上來再來回稟,卻要先多這麼一個無用的舉動?

退一萬步說,即便救上來的遲了,那也該帶著李辭盈的屍首回來。如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單憑這婆子一句話,他就要尋出去了。

這樣的人……

就算他掛心小妹,腳滑溺斃在江府的池子裡,也是正常的吧。

況且,那江府老宅還是貼了都察院的封條的,他們自己要進去作死,真的死了,也怨不得旁人。

顧素辰飲儘杯中茶,一道起身,轉過茶案,“我隨你去。”

李辭盛忽然回過身來,盯著顧素辰道,“先生,此事蹊蹺,您不覺得嗎?”

顧素辰笑意溫和,“君子有所為,亦有所不為,走吧。”

三人剛出客棧,便見有個小子打橫抱著李辭盈走過來。

那小子的臉紅如蝦子,雖說是抱著,但也僅僅用手臂攔住不讓她掉下去,十指俱是抻開的,以示自己的清白。

李辭盛快走幾步,自張懷雅手中接過李辭盈,見她神色如常,似隻是睡著了,便又試了試她的鼻息。確認一切都妥當後,方才看向張懷雅,“多謝這位小兄弟了。”接著又打量了一番他的衣著,是平城權貴間正流行的羅雲紗,紋繡也大氣不俗,便知其家中非富即貴。於是他又道:“多問小兄弟一句,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誰家在何處?稍晚些我必親自登門致謝。”

張懷雅連忙搖手,“不必不必,我就是個路人,諸位不必掛懷。”

“……”李辭盛還要說話,顧素辰卻上前打斷,“這位小兄弟,你可帶回我家姑娘頭上的比目簪了?”

他語調

尖銳,毫不遮掩話中譏諷的意味,張懷雅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知道瓜田李下必有嫌隙,何況此事涉及男女,便總難說清。於是耐著性子解釋:“我真的就是個路人,路過時聽到有人呼救,她就這樣,能帶回來的我都帶回來了,就沒見什麼比目簪。”

李辭盛又看了李辭盈一眼,見她頰上泛起桃紅,睫毛輕顫,一副神色蕩漾的模樣。再看張懷雅,便覺得他果然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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