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素辰又笑:“辭盛公子,那日令徽公子來訪,你亦在客棧的,你忘了麼?”
那日孟令徽拎著兩個食盒來看他們,隻說了幾句客套話,李辭盛便借口自己不舒服,要去歇一歇。
這一歇便給顧素辰留了空子。
為什麼和孟家合作?因為他總覺得自己和孟家的處境是相似的。俱是托庇於人,總想自立。
那日孟令徽說,要不借機下個死手吧。
顧素辰搖頭,“我不殺人。”
他的手清瘦細長,瑩潔五指,絕不會沾染半分鮮血。
“但你可以把張懷雅誑過去。”
至於會不會有人因他而死,那便是其他人的造化了。
如果張懷雅夠聰明,他就會掐死李辭盈,沉在江家的湖底,抹殺自己擅闖都察院禁地的人證。
可顯然張懷雅不夠聰明,倒是心軟得很,這便把李辭盈給帶了回來。於是他順水推舟,好成全張懷雅慈悲的名聲。
可是這些小慈悲,在名利場上,就是一把倒鋒的劍。
一步走不對傷的就是自己。
這世上人人都覺得自己慈悲,可是沒有佛陀的大智慧、大慈悲,要這麼個名聲又有什麼用呢?這小慈悲,還不足以讓人超脫俗世之外,隻不過是多一些難兩全的選擇,讓自己活得更掙紮而痛苦罷了。
李辭盛嘴唇動了動,沒有出聲。
他一向公私分明,懶於人際交往,孟令徽來訪那日,確實借故推脫了,因而現在便更無法判斷顧素辰話裡的真假。
顧素辰又道:“辭盈心智堅毅,非尋常嬌弱女子,辭盛公子此番問我
,倒不如問問辭盈心裡究竟是做如何想法,你我才好安排後路不是?”
張承請了幾天假,沒去上朝。
俗話說得好,子不教,父之過,他一直在反思自己的教育模式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不應該啊,他自小就格外關注孩子們的心理健康,因而才養得出張懷雅這樣油鹽不進的熊孩子來。
他按捺下要去佛堂看看張懷雅的心思。近幾日,張夫人常在天擦黑時給佛堂裡送好菜好飯,他又不可能真的餓死張懷雅,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去了。反思了幾日,張承想,大概都是命吧,前世因,今日果,到底是塵世裡一介凡夫俗子,實難在這幾日裡參悟出一個合理的結論來。
他反思剛結束,打算去佛堂與張懷雅促膝長談,便聽下人來報:太子殿下來了。
張承微詫,心道這太子平日裡看著沒個正形,身體素質卻也不差啊!聽說魏帝打斷了兩條戒板,今日已能下地了?
然後他看見了被簡易擔架抬進來的太子殿下。
張承:嗯……果然還是不要對殿下報太大的期望比較好。
袁潤扶著允欽坐下,先耷拉著眉眼看了一圈兒,“張懷雅呢?”接著從自己懷裡拿了一罐茶出來,遞給張承,有氣無力道:“張大人,聽說您讓懷雅在佛堂反思,我今日本是來看看他的,若是不方便,就留這罐茶給他做個念想吧。”
聽話聽音,太子殿下有言外之意。
張承雙手接過茶來,認出是袁潤在東宮裡自己搗鼓的那種,心裡便起了一絲絲猶豫。
“殿下這是……大可等身子好利索了再看,那小子實在頑劣,臣本打算叫他過幾日去給殿下請安的。”
“唉……”
袁潤雙目無神,空洞洞的眼神在張承臉上落了落:“張大人,您大概不知道,父皇打算貶了我了。”
貶太子?
張承第一反應是要恭喜袁潤得償所願。
但頓了頓,他笑道:“怎麼可能,殿下可最得陛下愛重。”
“我可能不是他親生的。”袁潤唉聲歎氣:“大概簡大人……”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口無遮攔,連忙咽下“才是”兩個字,硬生生撇開話題道:“大概簡大人也是這麼想的。”
“怎麼可能?”
這理由就更扯了。
張承不知道袁潤與他說這些是在打什麼主意,剛打算把張懷雅叫過來算了,便聽見袁潤幽幽道:“簡大人諫言,父皇後宮子嗣俱單薄得很,叫父皇再立個繼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