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雲殷就要神色漠然地拔刀,常梓軒非常識趣地閉了嘴。
過了一會兒,他道:“有點難搞啊。”
他生的是溫文清秀的長相,偏偏長了雙桃花眼,總是未語先笑,平白就多添了幾分風流。
這本來應當是占便宜的長相,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反而是一種變相的偽裝。
昔日朝局動蕩,誰都知道太子殿下的三位伴讀中,平南王世子淩霜傲雪,極難接近,但最不好惹的,是這位看上去脾氣最好的寧遠侯幼子。
他說這話,就是徹底收起玩笑的信號。
雲殷“嗯”一聲,然後沉默了一會兒,道:“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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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了片刻,常梓軒道:“我覺得這事你不應該想不明白。”
雲殷頓了頓:“他不知道木柯的存在。”
“那又怎麼樣。”常梓軒臉色不變,“你跟李淳月的關係擺在明麵上,李淳月要出家,他知道,並且你很在乎這件事,他也知道你在乎。這就夠了。”
說完,他有些後知後覺,微訝,“你這是在給小皇帝找理由?”
雲殷眼皮微抬:“我隻是陳述事實。”
“我可聽說了。”常梓軒不上他的當,“你對他還挺不錯的。今天你火氣這麼大,李淳月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因為他吧。喜歡不至於,我猜,你應該不討厭他。”
他用的是陳述語氣。顯然是篤定了對雲殷的了解。
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事,雲殷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否認。
“他挺乖的。”他道,“省心。”
他頓了頓:“我是說,在這之前。”
若真是像常梓軒說的那樣,他為了討好他去接近李淳月,那就是蠢。
“也很漂亮。”常梓軒順暢地接過去,然後恨鐵不成鋼,“嘖。我說雲殷,你到底會不會當攝政王啊?都攝政王了,成天懟老頭有什麼意思,又乖又漂亮一小美人擺在你麵前,你就看著啊?”
雲殷:。
他掀了眼皮:“我不會當,那你來?”
常梓軒後退一步:“哈哈哈我隨便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雲殷的耐心基本耗儘,言簡意賅:“就這件事,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常梓軒斂了笑意。
片刻後,他懶洋洋地道:“有一就有二,這會兒是費了心思討好,來年就可能為了權力費心思除掉你。如果是我,我不會留這樣的隱患。”
*
常梓軒離開的時候雲殷送到了門口。
青年人綠衣長衫,風流倜儻的樣子。讓他不用送:“我一會兒還得去大理寺一趟,前段時間告假,最近案子多。”
他時任大理寺少卿,也算是公務繁忙。這一趟來找雲殷確實是抽了閒。
隻是臨到門口,他猶豫了一瞬,還是道:“你最近,回過雲府麼?”
雲殷說:“沒有。”
常梓軒抿緊了唇。片刻後,他才道:“你那些叔伯你不想見,我也能理解。都說雲氏百年名聲,這名聲大多也是你父親一仗一仗打下的,說到底,和他們也沒什麼關係……隻是你繼母和雲瓏畢竟還在府中,得了閒的話,還是回去看看。”
雲殷沉默了一瞬:“我知道。”
常梓軒想了想:“小皇帝那邊,也不用過分擔憂。新帝初立,若是有動作,朝臣必然也會不滿。我倒是覺得,你過段時間再處理也可以。”
雲殷未置可否,隻是道:“我有分寸。”
常梓軒其實也隻是例行提醒。這些年雲殷雖在邊關,返京也不少,見過的陰謀詭計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李昭鈺性子良善,奪嫡後期慘烈,許多決策都是過的雲殷的手。
論起殺伐果斷,他們這幫沒見過血的,都比不過雲殷。
隻是想到李昭鈺,他又有些惻然。
他輕聲道:“真是……要我說,李氏王朝的氣數也該儘了,費儘心思一身罵名,索性……”
雲殷抬了眼:“常梓軒。”
常梓軒自知失言:“你就當我沒說過。”
他沉默許久,又有些澀然,喃喃地道:“……要是殿下還在就好了。”
雲殷沒有說話。
兩人一起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看著來往的鬨市行人,就這樣,誰也沒說話。在某個時刻,常梓軒勉強笑了一笑:“我先回去了。”
雲殷說:“嗯。”
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口,雲殷收回了目光。
一旁的小廝察言觀色:“王爺,剛剛雲府那派人來問了,晚上去那裡用膳麼?”
雲殷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