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貴嬪看著她這謹小慎微的模樣,眼中掠過一絲複雜顏色,隨即便開口道:“好了,好了,今日不說這個。來,你坐下吧。”頓了頓,她又對著身後的宮人吩咐道,“去把陛下賜的如意拿來。”
宮人大概是早有準備,應了一聲“是”,很快就拿了個錦盒過來,雙手呈給麗貴嬪。
元央推辭不過,隻得被麗貴嬪拉著,小心的在榻邊坐下。然後,她便看見著麗貴嬪親手打開那個錦盒,對著元央微微一笑:“這是陛下賜給我的玉如意,妹妹想來是沒見過,快來瞧一瞧。”
元央的神色終於有些變了——從她進殿起,她就用了五感敏銳的異能,所以她很輕鬆的就能看見那玉如意上常人所看不見的裂痕。那裂痕很深,說不定等會兒她一拿起了玉如意就碎了,到時候滿殿的人都可以作證是自己把這禦賜的如意給弄碎了。
到了這時候,元央也終於明白麗貴嬪把她叫來的深意:這玉如意不知怎的摔壞了,按理說雖是禦賜的東西但麗貴嬪也勉強算是寵妃,撒個嬌什麼的大概也能勉強過關。偏偏皇帝是個性情冷淡的蛇精病,要是真知道了這事說不得就要罰一罰。再過些日子就是七夕,後宮的幾個寵妃難得能夠在那一日見皇帝一麵,這會兒要是出了事,麗貴嬪的日子也要跟著難過了。所以,麗貴嬪乾脆找了元央這麼個無依無靠無聖寵的來背黑鍋。
元央心中思緒翻轉,口上卻還是小心的推辭道:“這是陛下賜給娘娘的,我就不看了。”
“妹妹不必客氣。”麗貴嬪卻十分熱情的拉著她的手,笑著道,“這玉觸手生溫,你摸一摸。”
元央縮回手,垂了眼:“妾實在不敢。”
麗貴嬪的神色終於有些變了,她的聲音壓得有些低,聽上去隱隱有些不樂,壓力亦是撲麵而來:“元才人這般模樣,可是瞧不起本嬪?”
可元央還是不敢去摸這玉——重錦宮上上下下都是麗貴嬪的人,隻要她的手碰了這玉,來日玉如意出事,滿殿的人都要出來做證人。
元央隻得想法設法的推辭,被這般堵著自然是有些詞窮,就在她快要認命的時候,外邊忽然傳來輕緩的腳步聲。
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竹綠色宮裝的宮人步履輕盈的從外麵掀了簾子進來,先是恭敬的對著麗貴嬪和元央行了禮,抬頭一笑:“奴婢奉莊妃娘娘命,來請元才人去華音宮。”
元央終於鬆了口氣——她讓碧葉去找的靠山終於還是到了。聽了她讓碧葉帶去的話,莊妃到底還是沒有袖手。
麗貴嬪的臉色顯是不太好,適才堆砌在麵上的那一點虛假的溫和徹底被她丟開,雙眸盯著元央,似笑非笑:“我倒是不知道元妹妹你這般交遊廣闊,竟是連莊妃娘娘都派人來請。”
元央“謙虛”的低了頭:“娘娘過獎了。也許莊妃娘娘也和娘娘一樣,對我‘一見如故’呢。”她故意把麗貴嬪適才的所說的“一見如故”給咬了重音。
麗貴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壓下滿麵的怒火,冷然一笑道:“好了,既是莊妃娘娘有請,我自是不會攔著。”這就是她比溫才人高明的地方——無論如何的氣惱,總也能看清形勢,做出正確的選擇。她甚至還十分體貼的伸手替元央理了理衣飾,壓低聲音笑道:“來日方長咱們日後再聊便是了,路上小心。”窗外的陽光流淌下來,溫暖非常,可她的麵容卻有著冰雕一般的冷豔之色。
元央淡淡的回之一笑,輕聲細語的道:“妾也祝娘娘能夠得償所願。”她目光在那朵被丟開的石榴花以及窗上那“流雲百蝠”的花樣上一掠而過。
無論是石榴花還是“流雲百蝠”都是多子多福的象征,如今惠妃已然有孕,依著麗貴嬪的野心,哪裡願意落在人後?隻是,元央今日把話說透,後宮其他人怕也要對“驕縱任性”的麗貴嬪多有提防了。
麗貴嬪眼中瞳孔微微一縮,本還平靜的麵容也仿佛在這一瞬間被打破,隨即便恢複平常:“承妹妹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