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江南總督千裡迢迢送來,那些舞女和歌女自然都是極其出挑的,哪怕是隻看容色都覺得明媚可人。
絲竹之聲猶如絲縷纏綿悱惻,綿綿不斷,隨著拍打船板的碧波,流淌出溫柔和緩的韻調。那妙曼柔軟的歌聲圓潤一如熠熠生輝的明珠。遙遙聽著,便如清晨樹梢最上麵、沾著露水的碧葉,青翠欲滴,嬌嫩鮮妍;又仿佛是活在夢中的夜鶯,每一段的歌聲都帶著不可思議、夢幻般的美感。
元央一邊心裡嫉妒皇帝好豔福,一邊就著賞心悅目的美人麵吃了好幾塊蓮子糕,差點又吃撐了。
然而,皇帝看著她們的目光卻依舊如同看待花鳥蟲草,無動於衷。酒過三巡,他也忍耐的差不多了。
其實,今日皇帝會出來遊湖,是因為前朝後宮皆因蕭家一事起了動蕩。他為人君,這樣的時候自然也免不了要顯出一點氣度和立場,以此來安撫後宮和前朝。
等到那歌聲漸息,皇帝眼中已然有了幾分厭倦。他一手支著下顎,一手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語聲冷淡的問道:“還有其他的安排嗎?”
皇後聞弦而知雅意,微微頷首,對著他笑了笑:“馬上就要日落,湖上風涼,本就是要靠岸了。諸位妹妹今日怕也是累了,早些回去也好。”頓了頓,又含蓄而溫柔一笑,“前麵就是妾的南水殿,陛下今日若是無事,不若去坐一坐?”
皇帝緩緩放下酒杯,點了點。
皇後並不在意皇帝這冷漠的態度,她彎了彎唇,笑意溫溫,仿佛牡丹一般雍容華貴。她轉頭令人把那幾個歌女和舞女帶下去安置,順便令人準備靠岸。
元央坐在下首,看著帝後這般的相處,並不意外:她曾有一世倒黴的做了皇後宮中的嬤嬤,因此很清楚皇後對皇帝的那一片心意——若說對皇帝的真心,整個後宮怕是無人能夠及得上皇後。隻是,皇帝顯然是個感情絕緣體,任是千般情意,都是空付流水。
這般一想,元央不免也想起了之前自己花的心思和皇帝冷漠如舊的態度,終於忍不住充滿怨念的看了皇帝一眼:就算是石頭,捂著捂著也能熱了,結果冰山居然還這麼冷冰冰的立著!天理何在?
也不知是不是收到了元央那充滿怨念的一眼,皇帝微微側頭,仿若不經意的看了眼她,黑沉沉的眼中神色莫測。
元央的性子說好聽點是小心謹慎,說難聽點就是欺軟怕硬。她被皇帝這麼一看,立馬就端正坐好,扯著嘴角在皇帝的目光裡頭裡露出討好的笑容。
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一臉標準笑容的元央,很快便又重新轉開了目光,隨意的瞥了瞥那落在最後還未退下的舞女身上。
皇帝的目光冷如冰霜,看人的時候好似刀尖在皮膚上掠過。那落在最後的舞女好似被他嚇了一跳,腳上一拐,險些跌倒。這眉似柳葉、麵如芙蓉、腰若束素的美人香肩微顫,頗有幾分弱柳扶風的姿態,更添幾分楚楚,惹人憐惜。
皇後若有所感,隨之看了一眼,很快便微笑道:“陛下若是喜歡,不若把這幾個舞女也帶回宮。閒暇之時,也算是多個解悶的。”
皇帝緩緩收回目光,不置可否。好不容易等到船靠岸了,他伸手扶了皇後起來,緩緩道:“今日的湖上宴就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