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看向淩不疑,目光誠懇:“之前在驊縣,將軍為救我險失一臂,後在塗高山又為救我舊傷複發,他對我恩重如山...隻是今日突然提出求娶,當真是令臣女還有家人措手不及。但有件事我阿母做得對,便就是如實相告,臣女的確是如阿母所說那般,粗鄙不堪又經常惹是生非,不懂得體諒父母更不會順從郎婿。不過拋開這些都不說,臣女就想問淩將軍一句話。”

“你日後尋得的新婦,自然是比我好個千百倍。我這人自幼倔強,不服從管教更不會聽你的話。這樣的我,你還想娶嗎?”

“當然!”少商本意是讓淩不疑拒絕,她明白這件事的根源在淩不疑,但卻沒想到淩不疑一點猶豫都沒有。

淩不疑看著少商微笑:“我竟不知,自己在你眼裡原來是這般的好。想必你也不知,你在我眼裡,你程少商就是全都城最好的女娘。”

見淩不疑如此看重少商,程始夫婦皆憂,程姣明白這婚事是定下了,但是少商明顯不是喜歡淩不疑的樣子...

“淩將軍...”

“程夫人,莫要打斷我說話。”蕭夫人悻悻然閉了嘴。

“世人都說,娶妻當娶溫柔賢淑之女,可我看程夫人殺伐果決在戰場上不輸男人,可在戰場下您也跟程將軍伉儷情深,可見夫妻各有不同並非皆為世人所想一般。少商或許不是所有人心中的女娘,在我心裡,她就是全都城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女娘!她天真果敢,敢愛敢恨,是天底下最能與我並肩同行之人。子晟此生非她不娶!”

最後四個字擲地有聲,少商聽了紅了眼眶。淩不疑當著這麼多的人麵前誇獎她,述說著對她的愛慕,可她好像並沒有多少喜悅。

“好,說得好!”皇帝兩邊的雲袖抖動,看起來十分激動。“程娘子,既然子晟意決,你呢?”

少商猶豫著看向程始夫婦,蕭夫人還未抬頭,皇帝就發話:“你不用看他們,今天由朕為你做主,縱然孝道再大也大不過天子聖意!就像你妹妹之前說的,你有什麼心裡話就都說出來,朕倒要看看誰還敢鬥膽反駁!”

“臣女無需他人決斷,隻聽自身。臣女願意高攀淩將軍一次!”

“好,程四娘子,這樁婚事可是你自己應承的,一諾千金,日後誰再敢反複,朕定責不誤!”

“謝陛下恩典。”

“今日朕高興,眾位愛卿和朕一起痛飲!”皇帝說高興,其他人自然不能喪著臉。程始夫婦略帶憂愁的看了少商一眼,隨後開始接受諸位皇子的恭喜。

女眷這邊,二公主首先笑吟吟的對程姣道了聲恭喜,程姣欣然舉杯,又道應該是她敬眾人才是,自罰一杯。彆人給你遞台階,就得下,程姣一路從二公主敬酒到王姈,隻有裕昌郡主不給麵子。

對於明褒暗貶的說話藝術,程姣深暗此道,裕昌郡主難忍心痛又借酒消愁,沒一會兒就醉倒了。二公主跟程姣說話投契,覺得她是個妙人,被程姣鼓動下,領著女眷又舉了幾次杯。程姣又是激將加吹捧,不一會兒,女眷這邊除了程姣和二公主已經倒了七七八八。

皇帝剛喝了幾杯,見小黃門進進出出,忙問出了什麼事:“這是怎麼了?”

“回陛下,可能是幾位公主見淩將軍定親高興,多喝了幾杯...”

“多喝幾杯還能醉倒不成,朕看看。”皇帝隔著屏風略略一瞧,女眷那邊就兩個人還坐著。“不像話,這開席才多久就喝多了。回頭啊,定讓她們去長秋宮多學習學習規矩!”

皇後讓宮娥調製蜂蜜水給各位公主和娘子飲下,除了二公主,女眷都七扭八歪的被宮娥扶著離席。五公主有點醉糊塗了,離席前還大聲衝程姣放狠話,說她府上有十個幕僚,讓程姣有種彆跑。

前殿的大人們都靜默了一瞬,隨後皇帝示意曹成將程姣帶過來,見女孩麵容依舊白皙眼神清澈,皇帝好奇心發作,便讓內侍去看了各桌的觶。等內侍回稟說除了二公主的基本都快空了,皇帝也不由得咂了咂嘴。

吃過宮宴,歸家的馬車上一家人都沒說話。到了程府,蕭夫人怒氣衝衝直奔九騅堂,還不等下人退下,就大聲嗬斥少商讓她跪下。

“你瞧瞧,你瞧瞧她這般模樣!”

“阿母,是淩將軍請聖上求親,您為何要怪阿姊,又不是她死纏亂打要嫁淩不疑,她哪裡有錯!”

“你當你今日無錯是吧,聖上麵前打斷尊長說話,我看你是想讓我去請家法!”

“夫人夫人,”程始忙安撫蕭夫人,“今日事出突然,彆說是我了,我看嫋嫋也受了不小的驚嚇。”

“驚嚇?我看她今日威風得很,當眾允婚,連聖威都絲毫不懼!”

“阿母,阿姊為何允婚你難道不明白嗎,她是為了阿父啊。阿父說要辭官聖上仍大怒,難道你要阿姊看著阿父一身戰功皆無,也要拒婚嗎?她為了父母允婚,她做錯了什麼!”

“那也輪不到你們置喙!”蕭夫人被氣得頻頻喘息,少商一臉冷淡。

“進宮前,阿母在車上囑咐了很多道理,可有哪一條說過要抗旨不遵。”

“放肆!”

“嫋嫋,你可不能這樣傷你阿母的心。之前是你信誓旦旦地保證,與淩不疑並無私情,阿父阿母這才拚著激怒聖上也要替你辭婚呀。”

“那阿母之前在我與阿垚訂婚時,總在我麵前提淩不疑,如今淩不疑當真求親了阿母怎還是不滿意?阿母究竟是不滿意我選的郎婿,還是不滿意我?”

接連兩個郎婿蕭夫人都不滿意,程姣覺得少商這樣想很正常。但其根本原因,還是蕭夫人想讓少商選個她自己喜歡的,若說少商對樓垚有三分喜歡,那對淩不疑是一分都算不上。

“我...”

“嫋嫋,你不要誤會你阿母的苦心,論水深那城陽侯府比樓家有過之而無不及,姣姣在殿前不也說清楚了嗎。淩不疑的生母霍君華,身為霍翀的親妹妹曾是何等的風光,如今你看看又是怎樣的下場?你何苦蹚這趟渾水!”

“淩不疑的生母究竟發生了何事?”

蕭夫人沒好氣的看了少商一眼:“你連人家家裡水深水淺都不知道就談婚論嫁,活該婚後吃苦受罪!”

“阿母若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嫁的是淩不疑,又不是淩不疑的阿父阿母,城陽侯府究竟如何,我也不是很想知曉。”

程始深吸一口氣:“並未你阿母不想說,隻是此事說來話長。那年陛下最艱難之時,腹背皆受重敵夾擊,全虧霍霍侯拚死相助,以一座孤城拖住二十萬敵軍足有半年,這才給了陛下周旋之力,分彆擊破敵酋,至此方才定鼎新朝基業。可惜,霍侯闔家死於圍城屠戮,子孫儘沒。”

程始跪坐於程姣旁邊繼續說:“城破之時,淩不疑和霍君華也失蹤了。那城陽侯便續弦娶了寄居在家中的表妹淳於氏。誰知兩人成婚不到一年,霍夫人竟然攜著淩不疑尋了回來。”

“朝中的文武大臣們,不是最心疼忠烈遺孤嗎,他們為何不讓城陽侯休了淳於夫人再與霍夫人破鏡重圓?再者說霍家滿門都為國捐軀了,論功績來都遠遠都勝於何家滿門。”

“因為那時候,淳於夫人已經有孕了,而且這淳於氏與汝陽老王妃交情匪淺。據說在戰亂之時,汝陽老王妃受了傷,全靠淳於氏半年衣不解帶的照顧,才能性命無虞四肢健全。”

程姣接著說下去,這消息還是她分彆從三叔母桑夫人,蕭夫人還有萬夫人口中拚湊得出來的。

“汝陽王妃,聽著怎麼這麼耳熟...”

程姣有些無奈:“你都敢把人家孫女弄下水了,還沒清楚得罪了什麼人?”

少商試探道:“這汝陽老王妃,是裕昌郡主的大母?”

程姣坐直了身子,開始給少商科普她到底都得罪了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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