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裕昌,比這程少商強百倍千倍!”汝陽王妃轉頭。“我問你,前兩日,你羞辱城陽侯夫人之事怎麼算?”

“子晟新婦,你起來回話。”

少商見越妃微微頷首,便麻利站了起來:“多謝越妃。回陛下的話,臣女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子晟,你這新婦真是個小機靈鬼,之前她那番話都說到我心坎裡去了。”

見越妃幫著少商,老王妃不樂意了。

“越妃,霍君華是什麼人,當初你恨得狠,為何今日卻為她說話。”

“叔母,我自小什麼脾氣你是知道的。霍君華和我的恩怨是一回事,可她從來沒對不起淩家過,更沒對不起她兒子淩不疑!”

越妃說著沉下臉:“她對淩益情深意重,從頭到腳幫扶淩家。可淩益呢,妻兒生死未知還沒一年呢,就跟淳於氏不清不楚,他對得起霍家嗎?至於十一郎,當年兵荒馬亂,缺衣少食,他們母子流離失所。霍君華把皮裘裹在兒子身上,省下口糧給兒子吃,這才熬了下去。那個時候淩益在哪裡,哦,他正張羅著要迎娶繼妻了!待霍君華尋回來時,瘦的皮包骨頭連我都認不出了。她再品行不堪,也是個好母親。她沒有對不住兒子,那麼淩不疑也不能對不住她,去討好什麼淳於氏,就是陛下發話也不行!今日我把話放這了,今後淳於氏非召不得入宮!我看見這種人,就覺得心酸惡心。”

淳於氏低頭聽著,難堪之極,幾乎跪坐不住。她此時深恨自己沉不住氣,今日來尋程少商的晦氣,結果自討苦吃。

汝陽老王妃臉上又青又紅,巡視一圈眾人:“淳於氏雖品行不端,但也是老身的救命恩人,誰侮辱她就是侮辱我,若是不給老身一個說法,我今日我就...”

“啊,要去尋死!”一說尋死,老王爺來了精神。“那太好了,那可太好了!”

老王妃臉色鐵青:“我是要到外麵叫屈喊冤,老身要讓他們看看陛下是怎麼對待庇護他們兄妹幾個長大的叔母!看看這些好名聲,保不保得住!”

“陛下,陛下你看看,就是這麼一個瘋婦。一有不如意就要死要活的撒潑,當初我說休妻,你跟我說糟糠之妻不下堂,還給我出了個餿主意說什麼分居不休妻,讓我去城外做什麼修士。你說說我,連道德經我都讀不清楚我做什麼苦修嘛!好好好,我不休妻了,我絕婚行不行?我要絕婚!”老王爺說著袖子一甩,大有今天誰不讓他絕婚,他就不活了的架勢。

老王妃聽到了,滿臉的不可置信,上前就開始捶打她丈夫。

“我為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我沒有功勞還有苦勞!你們,你們居然敢這麼待我!”老王妃說著拔下自己的發釵,坐在地上開始大哭。

“哎呀,簡直是不可理喻!”

“這老王妃是迷了心竅,得了失心瘋吧。”程姣小聲嘀咕,老王爺耳朵尖,一聽立馬跪下大哭。

“陛下呀,老夫實在是受不了她了,她這是瘋癲了啊,再這樣風言風語下去全家都要被她害了呀。”老王爺雖然言語誇張,但言下之意在場的人都清楚。

“叔父,使不得使不得。”皇帝趕緊夫妻五體投地的老王爺,緩緩道:“老王妃年邁昏聵,時有瘋癲之舉,致使君前失儀,就送去三才觀好好休養吧。曹成,你從宮裡調撥些人手去三才觀...好好照看叔母,不要讓外人前去打擾。”

汝陽王妃無力的癱軟在地,滿心惶惑,似乎還未明白發生了什麼。淳於氏更是驚恐無比,僵在原地絲毫不敢動彈。皇帝都發了話,一群身強體壯的宦官馬上將汝陽王妃和淳於氏直接押上宮車,前者直奔三才觀,後者逐出宮門除去門籍。

汝陽王府門前,老王爺一臉喜氣洋洋的看著仆人將老王妃的細軟裝車,不知道還以為是什麼大喜事。

“老王爺,您之前拉著我進宮就算了,還在還拉著我來這裡做甚。不過我向您保證,今日之事我絕不會向外透露半個字,我敢對天發誓!”

“嘿嘿,老夫知道你不會說,也料定你不敢說。張道長的卦果然準,小姑子果然是有福之人。老夫這次能順利擺脫那老媼,你功不可沒啊。”

聖上當年還未起事之事,張道長就說過其洪福齊天,他的老妻一是顧念些血脈之情,二是十分相信這運道直說,才會十分痛快的把積蓄拿出來,自助聖上招兵買馬。

“老王爺,子不語怪力亂神,明明是陛下早就想收拾老王妃了吧?”

“哼,你以為老夫之前不想找機會收拾她,鬻官賣爵這樣的事她都乾過,陛下不也忍了她,四年前更是鬨到陛下麵前,讓十一郎娶我家裕。要不是十一郎自己跑到邊城的地界差點沒了半條命,你以為你阿姊能當上淩家的新婦?”老王爺插著手和程姣說話,樣子就像一個普通的老大爺。

“那也隻能說,恰巧陛下今日不想忍了唄。”

程姣嘴上這麼說,心中也是明了。一個小小縣丞十幾年下來,勢力也是盤根錯節,何況這老王妃這等身份之人,身邊總會有些擁躉。想來當年老王爺和王妃鬨翻,定有不少人出來當和事佬,老王爺不能甩脫於她,於是就按照聖上的辦法去城外修行。在程姣看來,老王妃這種仗著長輩身份跋扈的皇親早晚要挨收拾,可在彆人眼裡,這就是無邊權勢無數財帛。

“哦,那都忍了十多年了,不早不晚就是今天?小姑子,老夫跟你說,運氣這個東西,寧願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說到這個,程姣也不得不信了,不然怎麼解釋重生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兩個人站在門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不一會老王妃的東西就裝了三輛板車。老王爺站累了,找個樟木箱子當凳子,這時城陽侯府的人上門,來打聽淳於氏送給老王妃的神像是否還在。

“什麼意思,覺得老夫會稀罕那老媼的東西?”

“老王爺息怒,我家夫人說那神像老王妃很是喜歡,三才觀修行清苦,老王妃有那神像陪著,多少也是個慰藉。”

“老子用不著彆人教我做事,滾滾滾!”

趕走了城陽侯府的下人,老王妃的東西也裝得差不多了。程姣提出告辭,老王爺喜滋滋的帶著車隊去三才觀,不知道還以為是去下聘。馬車一輛跟著一輛出發,突然最後的馬車一個顛簸,一個檀木盒子掉落下來。

程姣拾起木盒,發現很重,打開一看裡麵是尊純金的神像。久違的心悸之感再次來臨,想起之前淳於氏還特意派人來問這神像,她總覺得這神像應該不簡單。抱著木盒,程姣用袖子將盒子蓋好,登上了老王爺派人送她回家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