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漆渾身血液嗡地湧上大腦。
如此直白的話讓他窘迫極了,纖細脊背靠在電梯牆上,可四麵八方的鏡麵都映出了他無措的模樣。
第六個輪回者居然是顧嗣容。
柳漆真沒想到他是輪回者,他甚至還懷疑過對方是柏見禮。
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明明已經做好將想殺他的人丟入海裡的準備,可顧嗣容這個情況該怎麼辦?
柳漆心悸地仰頭看去,顧嗣容穿著一身不知哪來的保安服,高大硬挺的身軀硬是穿出了軍裝的架勢。
他將狹窄的電梯門徹底堵住,帽簷下的灰綠眼瞳極具侵略性,讓人瞬間想到狼子野心這個詞。
好像絕對打不過他。
如果真被他得逞了,一定會被欺負死吧。
即便柳漆如今已經算是真正的小鬼,氣勢也男人被牢牢壓住了,對方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好像完全無法從正麵硬憾。
柳漆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話,想也不想的逃跑了。
雪白身體瞬間虛幻消失,心念一動便出現在二樓人來人往的大廳裡,這裡因為突如其來的槍聲亂得驚人,到處都是驚恐逃跑的人群,耳邊充斥著刺耳的尖叫。
柳漆根本不敢這時候去找美人保鏢,那會陷入另一個深淵,更不想去找小醜給他添麻煩,他本能感覺小醜打不過對方。
他隻能藏在牆邊,想著在人群中會安全些。
柳漆猜測既然顧嗣容不想殺他,隻是因為係統的召喚順便過來欺負一下,那應該不至於窮追不舍吧,看他跑了應該就不追了。
然而這個念頭剛出來,顧嗣容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大廳。
他高大的身軀簡直鶴立雞群,氣勢極為駭人,即便是恐慌中的人群都仿佛被燙到般,紛紛避著他跑。
柳漆心臟幾乎要跳出來了,而顧嗣容似有所感地抬頭,隔著人群遙遙看向柳漆。
這一眼壓迫感爆棚,裡麵的勢在必得讓人渾身發麻。
柳漆驚得發梢都亂翹起來,身體再次消失,一瞬間回到自己在酒店的房間裡。
他飛快把屋門鎖上,又將一層層臥室門分彆上鎖,最後自己躲進最裡間的臥室衣櫃,蜷縮在衣服堆裡不敢吭聲。
一定要堅持到鬼發能力結束,並且挺過接下來虛弱失憶的十分鐘才行。
視野一片黑暗,耳邊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下柳漆急促的喘息聲。
可這樣狹窄寂靜的空間非但沒給他帶來安全感,反而讓柳漆成了困在籠子裡的鳥。
他不知道顧嗣容本身的能力是什麼,可那幾道門真的能挺過十幾分鐘嗎?若是失憶時被他找到,根本完全沒有反抗之力,在這裡連跑都跑不掉。
柳漆臉色愈發白了,再次消散在原地,出現在一座冷庫中。
這個冷庫並非關著屍體和棺材的那座,柳漆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亮,發現周圍全是蔬菜水果。
一般人不會想到他會藏在這裡的,遊輪上冷庫那麼多,就算挨個找也足夠挺過十分鐘了,更何況對方未必能打開冷庫。
柳漆放心的躲在幾箱子葡萄後麵,纖瘦的身軀被完全隱藏住了。
片刻,他打了個寒顫,渾身發冷。
柳漆忽然意識到顧嗣容確實有可能找不過來,他好像也出不去……
失憶的那十分鐘肯定是無法出去了,可即便冷卻時間過了他也要再次動用鬼發的能力才能出去,豈不是又要失憶十分鐘?
這也太坑了。
不敢再多停留,柳漆趁著時間還沒過,思索片刻再次消失。
這次他出現在第一次進入副本時的拳擊場裡。
巨大的環形場地上次還人頭攢動,此刻卻空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看不見,天空黑雲晦暗無比,顏色深得快趕上大海了。
現在並不是營業時間,再加上遊輪剛出事正混亂著,也沒什麼人有心情來這裡。
環形階梯狀觀眾席非常豪華,連座椅都很高級,靠背非常高,柳漆精心挑了個離大門遠的位置,坐在靠背後麵連頭發絲都不會露。
顧嗣容應該猜不到他會藏在這吧,畢竟連柳漆自己一開始都沒想到這裡。
就算被發現了這裡也很空曠,能隱藏的地方很多,還勉強有逃跑的空間,隻要爭取十幾分鐘就好了。
柳漆漸漸放下了心,經過剛才一通折騰,右上角已經開始浮現出五秒鐘倒計時了。
他現在沒那麼慌了,有了紙條的提醒,即便失憶也可以迅速冷靜下來,起碼乖乖躲十分鐘應該沒問題。
正想著,本就陰沉的天空忽然下起瓢潑大雨。
柳漆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身,柔軟細發狼狽地貼在臉頰,單薄的運動衣瞬間濕了,雨水直往他脖領裡灌。
這突然的惡劣天氣把柳漆澆懵了,下意識攥拳護著掌心的字,蜷縮著身體不讓兜裡的紙條打濕。
然而瓢潑大雨來得非常湍急,幾秒鐘的功夫他就濕透了。
柳漆心中懊悔,現在想換個地方已經來不及了。
倒計時結束的最後一秒,他拚命在腦海中祈禱。
求求了,一定不要有人發現他。
清明的理智伴隨著劈啪的雨聲逐漸消散,柳漆腦袋暈乎乎的,記憶迅速被清除。
一道深紫色的猙獰閃電從天空劈下,照亮了大雨中狼狽的少年。
熟悉的暈眩結束,柳漆漸漸睜開眼睛。
雨水糊了他一臉,讓他連周遭的環境都看不清,耳邊巨大的雷聲瘋狂咆哮。
柳漆下意識抹了一把臉,目光轉了一圈,終於勉強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此刻他蜷縮在一個巨大的類似古羅馬鬥獸場的地方,周遭空無一人,而他穿著單薄的運動服躺在觀眾席上渾身都濕透了。
柳漆迷茫極了。
不是海上遊輪克蘇魯副本嗎?大海呢?遊輪呢?而且他不是柳少爺嗎?怎麼處境這麼慘?
這實在是超出了柳漆的認知,眼前的景象和他想象中半點都不沾邊。
雨水順著長睫滑落,柳漆再次抹了把臉上的水,忍不住問係統:“我沒進錯副本嗎?”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係統好像在憋笑。
“叮咚,咳咳沒有進錯哦,請高級輪回者柳漆自行探索。”
柳漆漂亮的眉頭緊蹙,無措地探頭重新看向周圍,最後定格在觀眾台最上方,那裡有一座材質奇怪的大箱子,似乎能勉強避雨。
他艱難的起身,小跑著來到大箱子旁邊,箱壁忽然浮現出一個屏幕,裡麵映出了柳漆狼狽的容顏。
隻是瞬間屏幕便滴了一聲,緊閉的門開了。
柳漆鬆了口氣,小心翼翼開門進箱,隨後有些驚喜。
箱子居然是單麵玻璃,從裡麵能清晰看到外麵的景象,就好像身處玻璃櫃中一樣,地上還鋪著柔軟的被褥枕頭,待在裡麵又隔音又溫暖。
看來是看台的VIP位置啊。
機器能自動讓柳漆進去,說明他經常來這看表演,看來柳少爺的身份沒錯。
柳漆渾身濕透不好意思去碰乾淨的被褥,就縮在角落裡開始檢查身上,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他一抬手就發現左手掌心很臟,不知道碰哪了沾上黑色,連帶著被那隻手碰過的白運動衣都黑了幾塊,真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柳漆擰了擰衣擺,分彆在衣兜和褲兜裡看到兩團泡爛了的紙團,上麵還黑乎乎的,估計以前有字。
是線索嗎?
他勉強將紙條理了理,可那些字實在泡得太嚴重了,隻有一小塊還算能看,隱約能猜出來有保鏢二字。
所以他現在應該從保鏢身上尋找線索?
可柳少爺都被雨弄成這模樣了,保鏢在哪?他還是想不通怎麼會這樣開局。
柳漆小心翼翼地將紙條放回兜裡,目光在這個疑似鬥獸場的地方搜尋著,想看看有沒有其他人。
很快他目光定格了。
濃稠烏雲翻滾著壓下,一道漆黑人影穿過雨幕朝這邊走來,帽簷下的半張臉英俊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