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畝水田,兩畝旱地。
石壩鄉處在山地,大山一片連著一片,人均耕地麵積非常狹窄。此時的物價,小麥、玉米,皆是三毛錢一斤,穀子五毛錢一斤。一畝地產五百斤穀子,碰上乾旱或者災年,五百斤都不到。家裡四張嘴,穀子隻夠家人吃,沒有多餘能賣的。
兩畝旱地,種點油菜,豆子,小麥,供家人吃。
唯一多餘的產出就是玉米。
兩畝地,拚了命地乾,一年能產一千斤玉米。玉米是拿來養豬的,家裡養兩頭豬,一百多斤的大肥豬,賣兩三百塊錢,這就是一整年的收入。就這一點錢,要買種子,買化肥農藥,一家人穿衣吃飯,油鹽醬醋,都不夠用。
另外一頭豬,是農村家家戶戶都必須要養的,過年殺的年豬。農村生活艱難,沒有肉吃,唯一的肉食,就是年終殺的年豬,做成臘肉,從年頭吃到年尾。今年春狗家,連年豬都沒殺,跟兄弟猴娃共殺了一隻年豬,每
家隻分了半邊豬肉,自己家的年豬則拿去賣了錢,就為了給金盼攢明年的學費。
一共就賣了兩百一十三塊錢,孩子還沒開學,就拿去填補家裡的窟窿了。
錢?
沒有錢,連吃飽肚子都艱難。
一千塊。
對春狗夫妻來說,這根本就是天文數字!
再養一頭豬?不可能的,家裡總共就那麼點糧食,拿啥養豬。
這根本就是把人往絕路上逼。
春狗要跟羅永生同歸於儘,羅紅英整夜痛哭,以淚洗麵。
這一千塊錢的罰款,最後是楊文修湊了五百塊,春狗夫妻又借了五百塊的債務,才勉強交清。楊文修嘴上說得狠,然而終究是一家人,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媳婦急得去跳河。
楊文修的教師工資,每個月有一百多。但他其實也沒錢,他的五百塊錢也是找人借的。
羅紅英夫妻籌劃著賺錢還債。
鄉上采沙場要工人,春狗決定要去采沙場乾活,一天三塊五。采沙場非常辛苦,需要天天乾,有時還要住在工棚。
地裡的農活隻能交給羅紅英一個人了。
羅紅英把楊鑫抱給熊碧雲,說“媽,春狗要去采沙場掙錢,我要種地,一個人乾地裡的活忙不過來,娃娃隻能拜托給你帶一帶了。也找不到彆人幫忙。”
熊碧雲說“給我吧,給我吧。”
兒子媳婦遇到了麻煩,熊碧雲不能不幫。她也沒什麼話,隻是答應“娃娃交給我,你們去忙你們的。”
羅紅英說“剛給她斷奶,肯定要哭的。哭就哭,實在不行了你給她喂點米湯,她長了牙齒,慢慢要學著吃飯了。”
熊碧雲說“要得。”
羅紅英說“我沒空給她煮飯喂飯,平常就讓她跟你一起吃吧。屋門的鑰匙,我給你一串。她穿的衣服我放在立櫃裡,你勤給她換,臟了就勞煩你洗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