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池黎黎語錄：有關喬時的問題, 沒有什麼是一聲“哥哥”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 那麼就兩聲。
池黎黎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真的起了作用，她話音剛落，喬時的表情就有了變化。
他的眸子沉了下去, 臉色看起有些陰晴不定，緊接著雙手緊緊攥成了拳, 一副隨時都能爆/炸的樣子。
有點……凶。
好的, 她收回之前那個垃圾語錄, 她錯了，這分明是火上澆油了。
池黎黎的小腿肚子顫了顫, 她僵著脖子小心翼翼地想, 自己是不是應該努力補救一下。
就聽下一秒，他已經低聲開了口：“我不想走。”
聽完這句話, 池黎黎緊繃著的身子總算放鬆了下來，她悄咪咪地鬆了口氣。剛剛的氣氛太過詭異, 要不是他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用意, 她還以為他是要同她……告白呢。
“我不知道你一定想要讓我走的用意是什麼, 我隻知道我不想回那邊，喬家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他們不會接納我的, 我也不想去喜歡他們……”他的表情近乎祈求, “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我不想走。”
池黎黎張大嘴巴遲鈍地啊了一聲。
她完全沒有意料到這麼多天來喬時一直在糾結這個事情。
誠然, 這幾天她的確一直在想怎麼樣才能用更好些的方法將喬時送去喬奶奶那，但是她，她也沒生氣啊。
而且……他居然這麼在乎她的想法。
對上少年的視線，池黎黎感覺自己的信息接收以及處理係統大概是已經年久失修，快要報廢了。
她斟酌著開口：“我……我沒生氣。”
少年小聲控訴道：“你這幾天明明是在故意躲著我。”
池黎黎努力回憶了一下，不由覺得自己冤枉大了，她嘀嘀咕咕地解釋：“那不是因為你在準備比賽不好意思去打擾你嘛……”
喬時接道：“我都考完好幾天了。”
池黎黎乾咳一聲，眼珠不安分地轉了轉：“我那是沒適應回來。”其實是她這幾天已經把自己陷入了好幾個糾結的問題當中，連定時定點刷喬時好感度這種事都被拋到了腦後。
首要問題就是來自於喬南新的，她至今都沒有想好解決喬南新這一重大炮灰的最佳辦法，但是這邊喬時又不願意走，還把自己奶奶給拒絕了，池黎黎壓根顧不上去考慮其他了。
當然，糾結了這麼多天下來，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還是……將喬時勸走。
池黎黎有些幽怨地盯著喬時，然後一臉堅強地試圖轉移話題：“所以咱們還是繼續討論之前的話題吧，你為什麼不願意離開這裡，我覺得……你奶奶肯定會喜歡你的。”
談話崩了，倔強少年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池黎黎：請叫我話題終結者。
她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把凶狠表現得如此委屈巴巴，把委屈巴巴用這般凶狠的態度傳達出來，把委屈和凶狠融合得如此渾然一體。
不讓喬時走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是不可能同意他留下來的。
她感覺自己在對方的眼裡像是成了個惡意要將無家可歸少年掃地出門的惡毒後媽，不由也有些委屈，原地糾結了會兒，她終於咬咬牙追了上去，心一橫，開口道：“好吧，我告訴你……”
池黎黎發誓，如果等她說完了，喬時做出：嘲笑，譏諷，懷疑，不耐煩，或者是提刀砍人這幾個反應中的任何一個，她保證以後再也不提這回事了。
不過明知道被信服的可能性很低，可她還是努力使自己看起來稍微靠譜些，擰著眉，掐著手勢，做出風仙道骨的模樣：“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上次和你說過的，你這一生要經曆很多的大挫折，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我還是想說，我這次所做的舉動完全隻是為了替你逃過未來人生中的一個大劫啊。”
嗯……傳/銷洗腦都沒她這麼扯淡的，正常人正常腦子誰會信這種鬼話？
池黎黎已經豁出去了，愛信不信，不信她就要生氣啦！
卻沒想到，仿佛把“天生反骨”這幾個字寫在了臉上的喬時停了這話後，居然真的停下了腳步，扭頭看她：“我有說我不信你嗎？”
池黎黎呆了下，下意識反駁：“你明明說過……”
她努力翻找了下自己的記憶，然後得出一個結論，好吧，他的確沒有。
他當時隻是就“怕狗”這個問題反問了她一句，並且在問完後無情地將她關在了門外而已。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現在的話是想表達什麼意思？他信了她的鬼話？
忍不住回想了這段時間之前發生的某些事情的小細節，池黎黎恍然意識到自己有多遲鈍了。
喬時說過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包括他忽然之間對她轉變的態度。
難道都是因為他相信了……她所謂的神仙身份了？
難道說初中的小孩子就是比較好騙？池黎黎突然感覺自己像是打開了什麼新世界的大門，見喬時的表情不似作假，她喜上眉梢：“你能信我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了，既然這樣，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聯係你奶奶？”
喬時的回應卻不太如她意，他不太領情地扯了扯嘴角：“不聯係，想不走。”不等池黎黎開口，他便繼續道，“你說你是來幫我躲開大災大難的，那麼我的大災大難有多少。”
池黎黎掙紮地想了下，如果喬時初三這一年的大部分事情能躲過去，並且在高中的時候不會喜歡上許雅枝，那麼照虐文之神所說的，他的反派身份便算是脫下去了，而從此以後應該也不會有什麼磨難了。
她剛想回答，喬時便開了口：“是不是喬家人把我接走以後，我的未來就改變了？”他微微停頓了下，然後接著問道，“你口中的那些大災大難……也就沒有了？”
池黎黎狂點頭。
是啊是啊，少年，這麼機智，世上獨你一人啦！所以還不快乖乖配合她工作！
卻見眼前人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他垂下眸子，臉上像是被一層黑霧籠罩了，可聲音卻輕柔至極：“幫助我結束後，你會離開這裡嗎？”
池黎黎的大腦死機了。
離開啊……她當然是要離開的，照虐文大神所說的，她接下來還有五十本的結局要去逆轉，怎麼可能在這裡停留？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麵前，她突然沒勇氣開口了。明明她也沒有做錯什麼，可是偏偏卻在這時候變得心虛了起來。
見她不說話，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冷戰再一次開啟，愚蠢的池黎黎重新陷入了一個古古怪怪的局。可以了，這問題基本無解了，如果說一定要她留下來才能讓他不生氣，那她真的做不到。
到了時間，她的任務若是沒完成的話，她不僅會從這個世界消失，也會在原來的世界徹底死亡。
她沒法做到欺騙他，更沒法答應他。
緊接著，一個更不靠譜的念頭浮現在了腦海。如果喬時一定不願意離開的話，那麼讓她來替他把喬南新解決了，會不會更方便一些……
反正喬南新遲早都會死。
反正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就算做出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來也不需要承擔太重的後果，至於這具身體……不論她任務是否完成都是必死的結局，根本不需要顧慮太多，而等喬時的結局逆轉了她便可以拍拍手毫無包袱地離開去下一個世界。
想想都覺得挺完美的！
瘋狂念頭剛上來便有些止不住了，但是池黎黎沒敢太過高估自己的智商，要想解決喬南新，她需要做的功課太多了。
池黎黎這邊才剛做起準備來，喬南新那邊就有了動作。
非常符合套路的，池黎黎被綁架了。
他們應該早就知道這段時間池黎黎和喬時走得很近，不過這還是池黎黎來這個身體以後他們第一次找上她。
池黎黎有些吃驚，這證明了之前幾天的被跟蹤並不是她臆想出來的。好的，雖然證明了這件事也並沒有什麼卵用。
她還沒準備完全自己的刺殺行動，就被綁架了，史上最慘無疑了。
隻是出門買個醬油而已，剛走出超市就被那群眼熟的混混強硬地扭帶到了喬南新麵前的池黎黎感覺自己很委屈。
在這之前她不是沒親眼看見過喬南新，畢竟都在同一個學校，再加上喬南新因為家裡有錢，又脾氣驕縱，走哪身後都呼啦啦跟著一群人，大少爺派頭沒多少，小流氓氣質倒是足得很，池黎黎想不注意他都難。
但是近距離同他接觸和遠遠地單箭頭觀望還是有區彆的，喬南新的長相總得來說還是不錯的，雖說年級不大，但是硬要說的話在炮灰裡麵還能算得上一個拎的出去的長相。
不過要說為什麼他是沒戲份的炮灰，而喬時卻能成為全文存在感最足的反派，區彆就在這娃半點都沒喬時那麼聰明。
這一點池黎黎是從長相看出來的。
喬南新看著就讓人覺得腦袋不太好使，蠢蠢的，活該是炮灰。
她腹誹。
心裡剛想完，喬南新就眯著眼吊兒郎當地開了口：“在心裡罵我什麼呢？”
罵你長得傻，池黎黎一麵快速在心裡接話，一麵委委屈屈地道：“你看我像那種會在心裡罵人的人嗎？”
話剛說完，身後壓著她胳膊的混混就掐了一把她的小臂。
疼得很。
池黎黎眼淚汪汪。
喬南新嘖嘖了兩聲，繞著她轉了兩圈，然後開口道：“聽說你這幾個月變得很不一樣了，我一開始還不信，現在一看居然真的是這樣。”
明明隻是個小屁孩，說話的時候卻帶著些讓人厭惡的高高在上。
“之前不是說恨你家哥哥恨得要死嗎，現在倒是和他相處得很愉快？嗯？”他微微靠近了一些，眼睛眯成一條線，“怎麼，小學妹，你是扮討厭扮不下去了嗎？”
把“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吃得透透的池黎黎當然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和他對著乾，聞言後她惡狠狠地盯著喬南新，用力搖頭。
喬南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冷聲笑了：“沒有？你當我是瞎子呢？”
可不就是瞎嘛。
池黎黎咬牙切齒地道：“我有多討厭他，你還不知道嗎？”
“正是知道才會覺得你這段時間的表現太讓人覺得好奇了啊。”喬南新饒有興趣地盯著她，用嬰兒肥還沒褪去的臉蛋擺出張大概是從電視上學來的黑幫老大表情，冷酷地道。
努力控製住自己笑場衝動的池黎黎開始沉思，之前有了那種親手做掉這隻小破孩想法的她是不是太罪孽了些……
貌似隻是個到了中二期的少年而已。
可是想到書裡他對喬時做的那一切，她又覺得，正因為他是個孩子，才使一切變得更加惡劣了起來。因為他還小，所以他所犯下的錯都是無心之失，因為他還小，所以給喬時造成的傷害彆人都能代替喬時原諒他，因為他還小……
池黎黎閉上眼睛，開始胡謅：“我和你說，我這不叫改變，我這是蛻變，自上次一頓揍後，我好像就被你們揍通了奇經八脈，我真正領會到了一件事情，你想知道是什麼嗎？”
反派是小孩就是這點比較方便，一個比一個好騙。
她說得煞有介事，喬南新居然真的聽進去了，聞言後不由問了句：“是什麼？”
箍住池黎黎雙手的兩個混混滿臉的欲言又止。
池黎黎神神秘秘地開口：“要摧毀一個人，最重要的不是從身體上折磨他，而是從精神上折磨他，精神折磨你懂嗎？”她歎了口氣，搖頭晃腦道，“一看就知道你還沒有開竅，這種事等你大一些了就能明白了，不過沒事，現在這些你不需要知道這些，你隻要知道，我對喬時的討厭不比你對他的少就可以了。”
她頗為有經驗地露出一個反派的標誌性笑容：“我要讓他知道，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他好過的，我要一步一步緩慢地打破他的防線，然後再給他最致命的一擊。”
大概是她說話時的演技超常發揮，邏輯上說得過去，再加上喬南新對於“孫婷婷非常非常討厭喬時”這件事有親自見證過，這一通話後，喬南新竟真的信了她。
畢竟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拚著被打也勇於在學校裡散播其他人的謠言，她連這種事都乾得出來，還有什麼做不到的呢？
唯一能說得上區彆的大概就是，現在的她好像比之前那個蠢得驚天地泣鬼神的模樣看上去要稍微聰明一些了。
至於究竟是真聰明還是自作聰明，喬南新不想去深究，他隻想看到結果。
“你是說，你這麼做隻是想從精神上傷害他？”
池黎黎不怕他不信，她眨眨眼，神神叨叨地道：“你是不知道現在喬時有多相信我，為了獲取他的信任我可做了好久的努力，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可不就是為了在他把我當作唯一真心朋友的時候給他致命一擊嗎？”
她這時候腦袋運轉得倒是非常快，說起話來把自己都震得一愣一愣的，差點連自己都要相信這個所謂的鬼話了：“你想想看啊，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不是非常難受呢？”
喬南新聞言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隔了半秒後他催促道：“那你愣著乾啥啊，還不趕緊去背叛他啊！”
池黎黎忍不住唾棄他：“你是不是呆啊，這才多久啊，半年都不到啊，你以為被相處半年的朋友背叛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嗎？”
喬南新急了：“那要多久啊？”
池黎黎沉吟道：“起碼得先培養個十幾年的感情吧。”
圍著的小混混們吃吃笑了起來。
喬南新黑了臉，眼睛瞪成銅鈴大小：“你在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