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店小二顯然不是第一次以這種方式出現, 這種話顯然也不是他第一次說, 客棧裡的眾江湖中人顯然也並不是第一次經曆這種情況, 因為店小二說話時聲音雖說並不是特彆大，可奇怪的是, 好像大家都在時時刻刻注意著樓梯口，他話音剛落, 剛剛那些高談闊論豪氣衝天的各位俠客們, 轟的一聲便作了鳥獸散。
有的抓著壇酒奮不顧身地從二樓窗戶處跳了下去，有的麵色蒼白地躲到了桌子下麵，還有的急匆匆抓著劍從樓梯上麵色慘白地溜了下去。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一整個二樓就安靜了下來，吵鬨聲由客棧內轉移到了客棧外的街道上。
池黎黎麵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坐在原地沒動的自己，和坐在隔壁桌同樣沒有動彈的大皇子,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周遭的狀況, 但是比起那些人的驚慌失措，他看起來要老神在在多了，不僅如此, 臉上還有著些許不欲掩飾的喜出望外。
還沒等她反應，大皇子便給身邊的護衛使了個眼色, 下一刻，臉蛋冰冷似硬鐵似的護衛便上前來戳了下她的穴道, 池黎黎眨眨眼, 下意識抬了下手, 發現自己還能動彈以後有些好奇：“……？”
視線剛虔誠而好學地朝那護衛望了過去, 便見護衛臉色鐵青著伸手又戳了下她的穴道。
池黎黎：“……？”
這下她不敢動了，乖乖巧巧地坐在原位假裝自己被點中了，然後腦子裡開始疑惑，究竟是對方學藝不精還是自己天賦異稟。
在池黎黎的乖巧配合之下，劇情成功地走向了正軌，大皇子笑眯眯地端起眼前的杯盞，將杯中酒小口飲儘，而後才歎息般地道：“千算萬算沒算到會在這裡碰到季兄，先前我還在想著，究竟要耗去多少人力才能越過山間毒障。”
他說話間，那位傳說當中的魔教教主應當還是沒有出現的，池黎黎背對著樓梯，看不到身後的情況，隻能靠雙耳去聽動靜。隔了一會兒，終於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要不是人數眾多，且步伐整齊劃一，那輕微的腳步聲大概是難以被人收入耳底的，池黎黎到了這時候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大概是身處於一個處處都是刀光劍影的武俠世界裡麵，光是那腳步聲都能讓池黎黎這種門外漢聽得心情緊張坐如針氈。
既然季之霆來了……那她是不是可以等死了！
她居然一麵緊張一麵期待著，不知道這次會是什麼樣的死法，如果可以提前準備，池黎黎發誓自己一定要死得淒美一些，最好能用自己的熱血灑滿季之霆的胸膛！
正在腦補著嘴角一滴赤血，眼底一行清淚的高清畫質死亡圖片，突地，身後的空氣安靜了下來，腳步聲在樓梯邊止步不前，她隻能努力想象出一幅正被群黑壓壓魔教眾圍觀著的畫麵。
像是沒有人在呼吸，眾人都在屏氣凝神等著那一人的到來。良久後才終於響起了最後一人緩慢登樓的聲音，他沒有刻意放輕腳步，動作算不上快也稱不上慢，踩上木質樓梯時發出的聲響像是敲擊在了池黎黎的耳膜旁。
她的心臟跳動頻率和那腳步聲逐漸重合，等到腳步聲終於在最近處消失時，心跳也下意識停跳了一拍，不知為何脊背一涼，她下意識軟了腿。
這種氣場與威懾力大概是與生俱來的，即使是剛剛還優哉遊哉的大皇子，在這時候手中的酒杯也不再能握住了，他垂眼將酒杯放回桌上，抬眼越過池黎黎朝樓梯那看了過去，滿臉的強裝鎮定。
“教主有事？”
“找人。”來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像是有砂紙磨過桌麵，又像是由十八層地獄傳來，帶著透骨的冰涼，明明話中沒有多少情感，卻讓聽的人不由自主從心內凍到了體外。
大皇子鎮定不下去了，他睜大眼看了眼池黎黎，移回到季之霆臉上的時候下意識抽了口氣，大概是沒預料到消息這麼快就傳到了他的耳中。
他忍不住伸直了脖子，畏畏縮縮地開口道：“找……找誰？”
池黎黎有些沒眼看，她總算知道這位大皇子身為嫡長子究竟是為什麼沒有被任性的皇帝立為太子，他這副模樣，估計去扮演太監還能更逼真些，皇家貴胄的威嚴感仿佛被生吃活吞了。
她腹誹著，忍不住回想了下書中劇情。
柳煙難道不是在魔教宮門前死的嗎？這怎麼和劇本寫的不一樣……
教主怎麼會親自找上門來？
不過……不管怎麼樣，季之霆厭惡柳煙這事是沒得跑，就算現實和有了細微的差彆，大致的走向應該也是不會變的，大皇子會死，她也會死，既然都是個必死的結局，那倒不如不糾結了。
池黎黎心安理得地等著死。
下一秒，腳步聲朝她靠近，到她背後半米處時停了下來，連帶著似乎遊來了冬日河中的冰層，空氣的溫度都一瞬間下降了好幾個度。隨即，一隻沒有溫度的手隔著衣服的布料停留在了她的脖頸旁，池黎黎脖子一麻，有些悚然地想，若是被砍脖子的話，做出美人訣彆圖是否會顯得太恐怖。
死亡一直沒有來，倒是等來了身後人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