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乾淨,每次回家,都必須換新的床被。付宜雲看他脫了外套,坐在床上。她抱著剛換下的被褥,要去洗。
何詠聲說“今天彆洗了,明天再洗吧。”
付宜雲輕輕應了聲。
何詠聲說“你也彆出去了,晚上就在這睡吧。”
她再次應了聲,而後端了一盆熱水來,要幫他洗腳。何詠聲實在有些不耐煩,他並不需要一個奴仆。
“行了。”
他把腳拿開,不讓她碰“該會的不會,一天到晚隻知道做這些。我自己會洗,你去洗你自己的吧。”
付宜雲麵紅耳赤,有些羞愧地起身。
付宜雲獨自去門外洗了臉,洗了腳,又漱了口,這才回屋上床。他已經睡下了。
他背對著床外,付宜雲看著他的背影,心裡很是忐忑。她躺上床,伸出手,從背後抱住他。
他閉上眼睛,冷冰冰地說“睡覺吧。”
付宜雲那一刻,突然有一種想死的欲望。
他的每一個舉動,都在明明白白提醒著她,她是一個汙穢的人,他對她是多麼的厭惡。哪怕是她匍匐在他腳下求他,他也不願意碰她,不願意看她一眼。這些日子,他
對她的態度有些改觀,她以為他原諒她了,然而實際上他還是嫌棄她的。
付宜雲意識到,她此生在他眼裡,都將是一個汙穢的人,是一個惡心的存在。他是那樣固執的人,永遠也不會改變對她的看法。不會,再過五十年一百年,他都不會!他多麼正直,多麼有責任有擔當,哪怕這麼惡心自己的妻子,也還要忍受她,沒有將她拋棄。他占儘了道德的高點,仿佛是一個完人,儘情地羞辱鄙夷著她。而她就是一個臭了的雞蛋,明知道自己臭了,還硬要貼著他,硬要綁著他,成為他人生的負累。她是壞人,而他在委曲求全,在受她的折磨。她對他來說,就像牙齒上沾的韭菜皮子,摳也摳不掉,涮也涮不掉。就像他皮鞋上沾的泥點子,像頭上的虱子。
她忽然真想找一根繩子,把自己吊死。
她以為跟自己睡在一張床上,他會惡心得失眠呢,然而他竟很快睡著了。
付宜雲一整夜未睡。她平常乾活很累,總是一上床就累得昏了過去。她從未像這樣,一整夜都睡不著覺。她又想起了上一次自殺。上一次自殺沒死成,醒來後,她還有點後怕。然而此時,她忽然感覺,自己活得真沒有什麼意思。她從小就沒有母親,父親和兄長對她也不好。她一直在孤單和恐懼中長大,沒有得到過任何關愛。她本以為他是個好人,嫁給他,自己會得到幸福。然而結果卻是如此不堪。他沒有錯,他什麼都是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第十五章十年夫妻
雞還沒叫,她就起了床。
她去洗了衣服,去挑了水,然後做了早飯。天還蒙蒙亮,她乘著清晨的薄霧,去了鎮上,她看到有賣耗子藥的,買了一包耗子藥。她起得太早,回到家,家人們都還沒有起床。
她打開那包耗子藥,卻沒勇氣吃下去。何詠聲看到了她鬼鬼祟祟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