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還是陸書北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用這個鑰匙扣。
在按上娃娃的眼睛的那一刻,一種奇妙的感覺從他的指腹傳來。
明明陸書北按著的是個小木牌,但是,那觸感卻給了他一種錯覺:他似乎是將手指真的按在了一個活人閉著的眼皮上,他甚至能感受到眼皮下眼珠的轉動。
這感覺實在是詭異,陸書北幾乎想立刻鬆手了。
但當他按著鑰匙扣,堅持了幾分鐘以後,他發現這些衣服再也沒亂動過。
看來,這是真的有用。
陸書北長舒一口氣,就這麼保持著按著鑰匙扣的動作,一個人回到了床上,靜靜地坐著。
為了打發時間,他用另一隻手玩起手機上那自帶的俄羅斯方塊遊戲,而不知不覺間,屋裡就這麼暗了下來,並且有暗黃色的燈亮起,滋啦滋啦地響著。
他抬起頭,驀然看到就在正對著門的那堵白牆前,多了一張桌子。
規則裡說過,晚上如果多出了家具,這是正常的。
隻是此刻多出的不止是家具,在那桌上,擺了四碗飯。
前三碗是浸了血,撒了香灰的白米飯。
最後一碗倒是正常的白米飯了,不過,在它的旁邊,還立著一瓶紅色的飲料,上麵貼著標簽,說它是蘋果汁。
嘖,這是到飯點了。
陸書北起身向桌邊走去,還未走近就已聞到那三碗飯古怪的味道。
為了安全,他緊緊地按著鑰匙扣上的娃娃的眼睛,謹慎地端詳著這些東西。
話說那三碗飯裡摻著的血應該是雞血吧,雞血香灰拌飯,這一看就是給鬼準備的了。陸書北站在那三碗飯前,對著它們拜了拜,接著就走向那似乎是給他準備的飯。
就在陸書北想著要不要吃那碗白米飯時,在他的耳邊,已響起陣陣狼吞虎咽的咀嚼的聲音,且這些聲音離他這麼近,就在他的身邊。
聽得久了以後,這聲音愈發讓人恐懼。陸書北看看那紅色飲料,想起了那模特是喝過這個的,想著不然自己也喝了這個算了,應該能好受些。
而這時,陸書北旁邊的咀嚼聲忽然停了停。
雖然看不見什麼人,而且也聽不到什麼話,但陸書北從這停頓裡接收到了一種催促的信號。
它們,好像在催陸書北也去吃飯。
於是陸書北忍著那種不適的感覺,在沒有找到筷子的情況下,撥了兩下那碗裡的米飯。
好家夥,今晚這是要吃手抓飯是吧。
又劃拉了一下之後,陸書北的手碰到了彆的東西。
是……一張紙。
他連忙將那張紙拽了出來。
這又是從日記本上撕下來的東西。
“如果遇到了危險情況,請按著鑰匙扣上的娃娃的眼睛。”
這種話,陸書北見過。
隻是在這紙上,有人用鉛筆重重地劃去了這句話,在下一行用力地寫道:
“他一直在騙我!不要用鑰匙扣,不要!”
兩行給了不同建議的話。
陸書北愣了一下,旋即他比對著這兩行字,心裡忽然想到了什麼。
這上麵的那行字,很像是他們這些玩家在屋子裡看到的。
而下麵這行字就和這房間裡的日記本上的字一模一樣了。
還有,這個他,是誰?
在這個副本裡,除了和尚,它們,還有他?
緩緩地,陸書北將目光移至自己左手手心裡握著的那個鑰匙扣上。
這幾天以來,在他們這群人的心裡,這鑰匙扣基本上已等同於保命符。
但是現在,陳老太太卻告訴陸書北,不要碰這東西。
該聽誰的?
在原地呆站了一會兒後,最終,陸書北試著一點點放開左手的手指。
而他剛一放開手指,便有陣陣涼意直撲他的後背。他察覺到了什麼,猛然轉身。
*
陸書北轉過身以後,差點朝後一退,打翻桌上的碗。
在他的麵前,那些衣服不再是趴在地上的了,也沒有朝前爬。
而是……全都立了起來。
每一件衣服都像是人一樣,站在半空中,那衣服與地麵所留的距離,恰好能容留一雙腳。
立著的青色旗袍。
站著的黑色小西裝。
與碎花連衣裙並排靠在一起的小禮裙。
它們站在那兒,它們無聲地對著陸書北。
在極度的恐懼中,陸書北再一次地按上鑰匙扣,眼前的一切就都恢複正常。
可當他送又鬆開手以後,那些衣服就又立起來了。
他覺得自己有些搞不清楚了,到底在這房間裡,哪一種情況才是現在的真實樣子?
他分辨不了。
他的思緒開始漸漸混亂。
然後在這時,陸書北以眼角的餘光看到,好像又有東西從他的肩膀處鑽出來了。
這次他來不及仔細去看,因為那兩隻手很快就攀上他的臉,直接蓋住了他的眼睛,那種冰涼的觸感讓陸書北立刻顫栗起來。
“是你嗎?”陸書北試探地問道。
沒有回應,那雙手隻是默默地又用了一點力氣。
於是陸書北陷入黑暗裡。這的確比看見一堆立著的衣服要好得多,但也令他不安起來。
“你,”陸書北再次開口,“和我說說話,行不?”
依舊沒有回應。
無奈之下,陸書北自言自語道:“那,我有點害怕了,我唱個歌好嗎?”
陸書北說乾就乾,他略略地沉思了一下,唱出了一首很應景的老歌。
這首歌,就很適合你看東西看不真切的時候,比如說,某天早上,你看到你的鄰居的腦袋變成了梯形,看到驢的耳朵變成了人的耳朵,以及,在某個晚上,你看到衣服立了起來。
陸書北清清嗓子,低聲哼道:
“借我借我一雙慧眼吧,讓我把這紛擾看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