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望子山沒有朦朧的白霧,溫暖的陽光透過東方的雲層照耀下來,從巫俊的角度看去,就像老和尚的頭頂在散發著耀眼的金光。
範彭扶著差點斷掉的腰,心中升起無限感慨,靜林大師苦心修行幾十年,終於有了回報。
但是他自己呢?
從幾歲開始就跟著師父學習風水之術,到現在也有二十多年了,不知道哪天才能像靜林大師這樣,修為也能一下突破天際,好好地風光一把。
不過這種事是羨慕不來的。
恩師從小就教育他,什麼事情都要循序漸進,都有一個累計的過程,沒有人能夠一蹴而就。
當然,某個人除外。
大師如此年輕,修為就已經到了高深莫測地步,這更是羨慕不來的。
他隻能被形容成怪胎、怪物、怪獸……
巫俊不知道範彭心裡在想什麼,他正在仔細感受著老和尚的精神力。
奇景位置,他也見過好幾個精神力強大的人了,每個人的精神力都有所不同,他發現和個人的性格有很大關係。
比如老牛的精神力,雖然不是邪惡,但總是給人一種路走偏鋒的感覺,他總是擔心老牛把大黑教壞了。
不過從目前來看還好,大黑的精神力還比較純淨、厚重,畢竟它有一個非常純潔的主人。
那個叫楊薔的女人,精神力就很具有攻擊性,就像長著倒刺的鐵棒。
用兩個字來形容老和尚的精神力,那就是乾淨。
就像一潭清澈的泉水,沒有一絲雜塵,仿佛能夠淨化人世間一切的汙垢。
此時的老和尚就像一股巨大的泉眼,精神力從他身上流淌出來,從望子山的山頂向山下蔓延,幾乎將整個山頭都籠罩其中。
那些一大早來爬山的人,今天的感覺和平常完全不同,就像走進了一片聖地,心中生不出任何不好的念頭。
這時巫俊看到,另外一個光頭從望峰寺的方向走向山頂,識海中金色卡片浮現,原來是靜林老和尚的師弟,靜至法師。
自從老和尚離開之後,靜至就成為了望峰寺的方丈主持。
雖然沒有靜林坐鎮時的風光,但經過一兩年的苦心經營,望峰寺到現在也算是有了一些氣色。
當然,老和尚走的時候,把他兩個大蒲團也帶走的事情,不知道他現在還有沒有記恨在心。
靜至遠遠看到靜林老和尚,腳步稍微有點遲疑,心情也有點複雜。
剛才在禪房靜坐,突然感受到一股純淨、神聖的氣息,便順著山路找來,沒想到居然是他的師兄。
兩人算起來也有三十多年師門情誼了。
靜至拜師的時候才十歲出頭,靜林老和尚那時已經成年,佛法造詣已經有了相當的程度,靜至算是在靜林的教誨和背影裡長大。
所以對這個師兄,靜至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情感。
說是師兄弟,但又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交流最多的就是佛法,除此之外兩人像是陌生人。
說情誼淺薄,兩人在同一個寺院生活了三十多年,甚至在相鄰的兩個禪室打坐了十幾年。
彼此的了解,甚於對任何人。
“師兄,”靜至來到老和尚麵前,“你回來了。”
靜林睜開眼睛,看了看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師弟,微微點了點頭。
“恭喜師兄,兩年不見,修為大增。”
“你也不錯。”靜林說道,“望峰寺管理得很好。”
“分內事而已,”靜至回道,“師兄既然回來了,還請到院裡休息,這山上風大。”
“不去了,這裡挺好。”
“師兄,”靜至有點意外,“既然你佛法大成,為何不回?”
“回去做什麼?”
靜至:“自然是坐鎮望峰寺,師兄若是能回去,望峰寺的香火定然會比以前更加鼎盛,把我佛發揚光大,感化更多的世人。”
老和尚笑著搖了搖頭,道:“要感化世人,那便要融入世間,坐在寺院裡,你感化最多的,不過是你自己。”
靜至也跟著搖了搖頭,道:“師兄這話有失偏頗。如果出家之人全部融入世間,那我佛還要寺院做什麼?還要人參拜做什麼?還要香火做什麼?”
“興建寺院,隻為給一心向佛的出家人一個遮風之所,避雨之地。”靜林老和尚慢慢說道,“至於世人前來拜佛,供奉香火,不過是世人自相情願。
“總有人認為,到寺院上香火,捐功德,才是真的為善,這也是世人的自相情願。
“想要為善,何處不能為善?
“寺院不是菜市場,佛也不是賣菜的,不是你來上個香,給點功德,佛就保佑你。
“真正的佛,不是住在這寺院裡,寺院裡住的是和尚和雕塑。佛也不住在西天,西天隻是人們的幻想。
“天地萬物皆為道,世間眾生皆是佛,佛就在眾生的心裡。
“至於香火鼎盛,到底是和尚想要,還是我佛想要?
“若是我佛想要,他是何時告訴世人他想要?他又要這香火作甚?
“不過是某些所謂的出家人,利用我佛的名義,博取名利、賺取錢財的手段而已,和世俗之人有何區彆?
“你如果能明白這個道理,才是真正的佛門弟子。”
老和尚這番話,猶如一把鋒利的刀片,徹底撕開了某些出家人的遮羞布。
但看靜至的樣子還不是完全認同,卻又不知從何反駁。或許他心裡是認同這種說法,隻是嘴上不願意承認罷了。
這就是他和老和尚的區彆,如果這個心魔不破,他這輩子的成就也就到此止步不前了。
“我是不會回望峰寺的,你自己回去吧。”
靜至想了想沒有多說,沉默地離開之後,巫俊和範彭來到靜林老和尚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