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這麼說過,我忘了跟你說,這一世還要活得爽。”
“要是活的不爽了,是不是就不用活了?”
“彥彥啊,活著比死了強,能爽則爽,不爽也要加點糖,無糖也要假裝有糖,自個傻樂幾回。”
“方機,你說話總是這麼有道理,就是沒有道理我也愛聽。”
一個中年嬤嬤走進來,看見地上亂爬的嬰兒,“哎喲”一聲上前抱起來,護在懷裡輕拍,放在殿中一個圓籃裡,嘴裡開始碎碎念:“我的小爺啊,又把小小爺拿到地上玩,著涼了可怎麼好啊…”
金禹身為皇長孫,僅比皇次子金子昭小兩個月,皇帝閒來無事,經常把這兩個小東西一手一個抱在懷裡玩,要問他更寵哪一個,他也說不上來。
兒子比孫子,血緣上更親近,然而頭一回做祖父的感覺,說不出的奇妙。
兩個小娃娃,日常賞賜不斷,宮人們待他們像琉璃玉,伺候得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差池擔待不起。
小嬰兒躺在柔軟的籃子裡,咿呀叫喚,不滿意那方寸之間的困束。
金子彥把他拿出來放到地上,嬰兒著地得了自由,發出歡快的“額額”聲,四蹄亂劃,飛快的爬遠了。
“你要真想敲王貴子,我來敲,頂多挨頓罵。”
“不,這事你彆插手,這是內相和外相的撕叉,我不信撕不過他。”
方機對待太監簡單粗暴多了,直接一扇子下去,頭破血流。
王貴去皇帝麵前訴委屈:“陛下!陛下呀,為奴才做主啊,丞相無禮,瞧他把奴才砸成什麼樣子了。”
他抬起頭,左邊額角鼓了一個包,破了皮,一縷血跡乾涸在左臉上。
皇帝兵刀起家,並不把這點皮肉傷放在眼裡,隻是格外刺心,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這不是在錘他皇帝的臉嗎?
“他拿什麼敲的?”
“扇子。”
“扇子能敲成這樣,你的腦袋是豆腐做的?”
“陛下呀,奴才懷疑,丞相就是個扇子成的精,他那個扇子非同凡響,有人討過來掂了掂,輕的很,就那幾根毛的分量,可是用來打人,可不得了,像個鐵錘子啊,他就那麼輕輕的一下,奴才這頭就裂啦!”
皇帝聽得心煩:“好了,他打你的理由呢?”
“說奴才篡改聖意,批紅寫的不對,陛下,奴才忠心可鑒日月,這些都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寫的呀。”
皇帝煩躁的走來走去:“把自己收拾乾淨了,看著像什麼樣子!”
方機又到東宮告知成果。
“彥彥,我把王貴的狗頭砸了。”
“爽了嗎?”
“爽了。”方機把扇子一揮,無比愜意。
金子彥把他的扇子扯過來,丟到暗處:“我勸你這幾天最好變個扇子,在我宮裡蹲一蹲。”
“哈哈哈哈,我是太白金星,我怕誰?”方機神清氣爽的狂笑。
朝堂上,禦史彈劾丞相倨傲無禮,無故毆傷內廷太監,目無君上,響應者寡。
“方卿,不解釋一下?”皇帝坐在高高的禦座上發問,麵沉如鐵。
方機坦蕩抬首:“臣無可辯駁,的確是臣做的。”
皇帝怒氣更熾,哪怕他裝裝樣子辯解一下也好,現在這副態度,說他目無君上,一點也不過分。
皇帝並沒有料到,當初在朝堂上被眾臣攻訐手忙腳亂的丞相,如今能隻手遮了半邊天。
一個懦弱無能的丞相和一個手眼通天的丞相,都不是皇帝想要的。如今尾大不掉,想罷黜他恐怕沒那麼容易,得費一番周折。
皇帝眼裡閃著寒光,心裡藏了一把刀,議事後平平靜靜的退了朝。
“陛下,丞相又入東宮了,還提了一個青竹筒,不知是從哪裡弄來的酒,氣味飄了一路。”
皇帝沉著臉,吩咐擺駕,左右無事,不如去走走。
東宮前殿,方機把竹筒掀開,往兩隻酒盅裡注滿了酒液,二人舉杯。
“你皇帝爹要殺我。”
“這話你說了幾個月了。”
“不,我今天聞到了殺氣。”
金子彥兩杯酒下肚,把酒盅一放,表情怔怔的:“你變個扇子吧。”
方機咽下第三杯酒:“我跟你說過,活著要痛快,要爽。”變個扇子被皇帝坐屁股底下,那樣的經曆,才不要再重來一次。
值守的小內侍又慌慌張張跑進來:“小爺不好了,陛下朝這裡來了,剛過二門。”
方機笑問:“有殺氣嗎?”
小內侍點頭:“好像有一點。”因為他窺見皇帝的臉色,並不太好看。
金子彥把手一揮,小內侍退下。他認真的望著微醺的方機:“來,變扇子!”
方機咽下第四杯酒:“不變。”
金子彥錘桌子:“你變不變?”
方機喝下第五杯:“我就不變。”
金子彥走到他身邊,掐住他的脖子搖晃:“變一個!”
方機輕輕一扒,就把他的手撥開,端了一杯酒送到他的嘴邊:“你喝了這個我就變。”
“不喝。”
“來嘛來嘛!陪我喝!”方機嘴裡噴著酒氣,把金子彥肩膀一按,一盅酒灌下去。
眼前黑色的影子一晃,麵前站了個人。
皇帝一臉驚怒,目光如刀。:,,,8598213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