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鬆開牙關,藥便喂不進去,藥喂不進去,他便一直好不了,這是個惡性循環。擰緊眉心,林桑青威脅簫白澤,“張開嘴巴啊,你不張嘴我怎麼喂你喝藥?簫白澤,你再不張嘴我便采取特彆辦法了!屆時你可不許怪我!”
簫白澤不為所動,額頭的冷汗嘩嘩流淌,不知是痛得聽不到,還是裝聽不到。
心一橫,林桑青猛地灌一大口藥,跳到床上,掰開簫白澤的嘴巴,嘴對嘴把藥喂給他。
他緊咬牙關?沒事,她渾身上下就屬舌頭最靈活,保準能撬開;他不肯喝藥?沒事,她嘴對嘴喂給他喝!
白瑞去禦廷司打點方禦女的事兒了,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徒弟小安子留在啟明殿,暫時幫他看著會兒。這是小安子第一次獨自侍奉皇上,心底是又激動又忐忑,生怕哪裡處置不周,惹皇上不悅。殿內隱隱傳來些奇怪聲響,他琢磨不透是什麼動靜,一時不敢進去。可他又想,萬一皇上這時候恰好需要人照顧,而他不在場,皇上會不會生他的氣,連帶著也生師父的氣呢?
對了!他在殿門口來回踱步——魏先生去太後跟前了,啟明殿內現在隻有林昭儀在,她可是被懷疑對皇上下毒的人選之一,嫌疑還沒洗去,怎麼能夠讓她單獨和皇上相處呢!
不行,他無論如何得進殿去看看。
心一急就容易出差錯,滿心記掛著皇上的安危,小安子竟忘了先敲門。推門進殿,他伸頭詢問道:“皇上,您怎麼了?”
彼時林桑青還騎在簫白澤身上沒下來,兩人的嘴巴還緊貼著,隻差這一口,碗裡的藥便全喂完了。
毫無征兆地瞥見殿內惹人遐想的場景,小安子愣了片刻,紅著臉默默出去了,“奴才該死。”
帶上殿門,他仰天流淚——娘啊,我的前途怕是保不住了,明兒個皇上怕是要殺我了,孩子怕是不能為您送終了!
他真蠢,真的,方才那壓抑著的痛苦呻吟、那偶爾想起的床榻晃動聲,與他進宮前在芳華樓偷看的合歡場麵一模一樣,他怎麼就沒往這方麵想呢?
負責點燈的太監拍一拍他,疑惑道:“安公公,您怎麼了?”
抽抽鼻子,他問了個滿含深意的問題,“明天的太陽還會升起嗎?”
魏虞配的藥很有效果,喝完藥後,簫白澤漸漸平靜下來,額頭不再往外冒冷汗了,身子亦不再抖動。
隻是十分虛弱,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林桑青不怕簫白澤生氣,她為了救他才不得不想出這個自毀名節的辦法,簫白澤應當讚賞她的偉大才是。她也沒覺得尷尬,雖然方才貿然開門的那個小太監看到了容易引起誤會的一幕,但她是他的妃子啊,哪怕他們都脫光了,赤條條纏在一起,也是合乎禮數的行為。
夜更深了,魏虞還沒有回來,簫白澤之前又發過話,不許她喊彆人進來伺候,林桑青隻好無奈地繼續守在這裡。
往日這個時辰,她早已夢會周公幾回了,今夜有夠折騰的,乍一鬆懈,困意便趁機席卷而來,她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哈欠。
估計簫白澤會就此睡去,她熄滅靠近床榻的幾盞燈燭,挪了張椅子在床邊,落座支肘,湊合著打個盹兒。
沒等進入狀態,耳邊突然響起低低的呼喚聲,又柔又啞,顯然說話的人沒什麼力氣,“林桑青,托你一件事——幫我保住方禦女。”
慢悠悠睜開眼睛,她頓一頓,若有所思地看著簫白澤,“您讓魏虞留下我,隻是為了說這句話?”
她剛剛用打盹兒的空兒想了想,魏虞用了那麼爛的理由留她在啟明殿,又沒有表露出有問題想問她的樣子,那麼,目前隻剩下一種可能——想留她的並不是魏虞,而是裝昏的簫白澤。
給簫白澤擦血的帕子還放在床頭,上麵還有她擦拭鼻血的痕跡,怕他看到了會不舒坦,林桑青不動聲色地把帕子塞進廣袖裡,慢吞吞道:“皇上,您剛在鬼門關溜達一圈回來,這個時候就彆說話了,好生頤養精神,至於幫您保住方禦女……”她挑唇微笑,“若我做到了,您得答應我一件事。”
無力支撐眼皮子長久上抬,簫白澤閉上眼睛,低聲道:“什麼事?”
林桑青摸摸下巴,“還沒想到,想好了再說。”簫白澤沒立即拒絕,她便當他同意了。想到太後審問她時,簫白澤都半死不活了,還要睜開眼睛替她說話,又由衷道:“那個,多謝皇上替臣妾在太後麵前說話。”
簫白澤閉目養神,“不是替你說話,隻是實話實說罷了,倒是你,為何要幫方禦女說話?”
為何?她想一想,故意玄幻莫測道:“為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