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2 / 2)

避寵 鹿謠 5654 字 5個月前

簫白澤的身子僵住了,他擰緊弦月眉,低頭問她,“你去吃泔水了?”

她哭著點頭,“我吃了一點,實在是吃不下去,它是世上最惡心的食物。”

眼淚順著下巴往下淌,她又道:“白澤,我既然把你帶進宮,便一定不會再讓你吃難吃的泔水。你想吃桂花糖蒸栗粉糕嗎?可好吃了,想吃的話我現在讓人給你做。”

簫白澤挑起唇角,露出她見到他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好,我想吃。”

他的笑容著實好看,似千年玄冰裂開一道縫隙,令人忍不住想敲開更多,她被這個笑容晃花了眼睛,含著眼淚對他微笑。

她渴望愛,卻又不懂愛,對於一個紈絝慣了的公主來說,愛是虛無縹緲的東西,無需擁有。那時她以為,她之所以對簫白澤好,不過是把他當成了自己豢養的寵物,哪有主人待自己的寵物不好的呢?

等到她明白愛是什麼的時候,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太晚,太晚,什麼都太晚。

因著有靖堯郡主這杆鎮國的大旗在,季家的權勢雖大,看上去卻也老實本分,沒有生出過什麼是非。那時季家的家主季封——也就是如今的季相,還不是中書省宰相,他官拜兵部尚書,臨宰相隻有一步之遙。

周朝在世三百年,多少有些底子,也得儘天下百姓的心,季家無論是做尚書的季封還是做皇後的季騁都很有腦子,時機未成熟,他們不會輕舉妄動。

某個月白風清的夜晚,她穿過禦花園裡的碎石子小路,準備到盤龍池邊摘幾捧睡蓮,回去插在琉璃瓶子裡,讓睡蓮香氣伴著她入睡。

蕭白澤遠遠跟著她,著一身極襯夜色的黑衣,像不顯眼的影子,飄忽鬼魅。

巧的是皇後也帶著幾個宮女趁夜來逛園子。

父皇在場時,皇後待她親親熱熱的,儼然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骨肉,但她知道,皇後是標準的兩麵人,父皇不在時,她壓根不拿正眼看她。

她不喜歡皇後,皇後也不喜歡她,所以她私下裡從來不向皇後問安,頂多在人多的大場合向她問安,給她幾分麵子。

尚未抵達盤龍池邊,皇後倏然叫住她,語氣不悅道:“昭陽,見了母後為何不問安?”

她急著去摘睡蓮,無意跟皇後多說,稍稍停足片刻,她挑著眉毛桀驁不馴道:“我見了父皇也不請安的,難道母後認為自己的地位比父皇還要尊崇,可以讓我越過父皇,專門向您請安嗎?”

皇後瞬目冷笑,“小賤人生出的賤皮子果真同樣令人厭惡,你們母女倆真是一模一樣,生來就是為了膈應本宮的。”眼底劃過一絲怨毒,她對身邊的宮女道:“巫安,掌嘴,讓她曉得什麼是尊上。”

巫安是皇後的陪嫁宮女,算是皇後心腹中的心腹,她的手又大又粗糙,打到臉上肯定特彆疼。她才不會傻站著,等著巫安的巴掌招呼到臉上。正準備轉身跑開,剩下的幾個宮女手腳麻利地拽住她,分工扳住她的身子和脖子,令她動彈不得。

眼看著巴掌要扇到臉上,是一直跟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蕭白澤突然出現,幫她受了這一巴掌。

皇後和巫安都沒想到有人會突然出現,她們嚇了一跳,扳住她身子的宮女們也嚇得鬆開手。

她趁機拉過蕭白澤冰冷的手,拽著他拔腿開溜,“你在這裡愣著做什麼,跑啊,難道還想再被老巫婆打一巴掌嗎?”

皇後的表情在聽到“老巫婆”三個字的時候一度扭曲。

她拉著蕭白澤的手跑了很久,禦花園裡百花相隔,每一朵都蘸滿了繽紛顏色,發間的白玉簪子脫落掉進花叢中,她沒有回頭去揀,便這麼一路披頭散發跑出禦花園。躲在胸膛裡的心臟劇烈跳動,一陣緊過一陣,她分不清是累的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

她突然想到了愛這個詞。

如霜和舒玉告訴她,當愛情來臨之際會有諸多現象,但細細說來,大抵有一個現象是相同的,所有遇到愛的人都能感受到——心臟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刹住腳步,她猛然抬手去觸摸蕭白澤的胸膛,唔,同她一樣,蕭白澤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動澎湃,像是要穿透骨肉跳出來。

她問簫白澤,“你愛我嗎?”

蕭白澤愣怔一瞬。被汗水打濕的頭發貼在前額,愈發襯得他膚白若雪,良久,他低聲道:“不愛。”黑漆漆的眼底倒映著天上明月,他又道:“你是長公主,我隻是出身卑微的下等人,不配愛你,也不會愛你。”

她疑惑道:“你不愛我,為何要為我擋那一巴掌?清遠和我說過,隻有真心愛慕某一個人,才會心甘情願為她做任何事情,你不愛我,為何幫我?”

少年回答得迅速而坦然,“因為你救過我。”

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在聽到他這樣回答之後,眼淚呼啦一下湧到眼眶裡,她又氣又惱,居然開始責怪他道:“那你彆管我啊,讓季騁那個老巫婆打死我好了,誰允許你幫我擋那一巴掌了?你一個下等人,有什麼資格幫本公主擋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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