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玉食(1 / 2)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就有人過來了。

屋內的燈火不甚明亮,都說燈下看美人,添色三分,便是這盈盈燭火都溫柔了許多,坐在榻上的女子散著發坐在床榻上,巧笑倩兮,生機勃勃又嬌嬌的美麗。

這樣視覺上的衝擊熱烈又長久,很多年後的趙瑾都沒忘記眼前的這一幕,像是一團豔魂在他眼裡心尖拓上了一枚印,陳舊也悵然,豔麗卻又心酸,他百般算計,費儘心機,如願以償的登上了這世間眾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位,所有人都匍匐在他腳下,可他的身旁,卻再也沒有個她了。

此時的趙瑾依然還是陳鶯鶯眼中那個溫柔又可怕的男人,他身份清貴,人也是麵若冠玉,器宇軒昂,看向她的眼神溫柔沉浸,眼含笑意。

第一次這樣清晰的瞧著這樣像是自帶光環的男人,崔蓁蓁的第一反應是將眼前的男人與自己的姐夫做比較,因為在崔蓁蓁的眼界裡,這種掩藏不了的清貴之氣的感覺就隻有那個隔著老遠在院子裡請安的時候,遠遠的瞧過一次不知道長啥樣的姐夫才有的氣質,還沒等崔蓁蓁在品品,陳鶯鶯身上的懼意就影響到了崔蓁蓁,這種恐懼讓崔蓁蓁如此的感同身受,如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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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子被扯下來的時候,崔蓁蓁倏地好似從陳鶯鶯的身上飄了出去,她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隱隱約約似有低泣聲傳來,最後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崔蓁蓁釘在這黑暗裡動也動不了,明明才附身陳鶯鶯身上一日,可陳鶯鶯那恍若天人的模樣,回府與陳家眾人撕破臉決裂的模樣,之後是陳鶯鶯那股破釜沉舟,豁出去的勁頭...

形式跌宕起伏的讓崔蓁蓁都覺得崔府的日子一瞬間遙遠了些,崔蓁蓁沒有急著回去的念頭,因為崔府沒有什麼讓她有半分留戀的東西,跟著陳鶯鶯過的這一日是崔蓁蓁從來都沒有過的體驗,她想留下來在看看,得過且過的先這麼過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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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附身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崔蓁蓁發現自己能控製眼睛的閉合了,不,準確的說,隻能控製她自己的眼睛,不像上次陳鶯鶯閉眼的時候,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這一看,就注意到了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床邊的趙瑾,許是被陳鶯鶯那刻骨的感覺影響了,趙瑾溫柔的神色讓崔蓁蓁背後的汗毛瘋狂的立了起來,所幸旁的人看不見崔蓁蓁,需要應付他的人是陳鶯鶯,趙瑾輕輕撫著陳鶯鶯的鴉青色的秀發,:“本王知道鶯鶯最是聰明了,聰明的人不會做傻事對不對?”

沒聽見陳鶯鶯的回答,趙瑾也不在意,他的神色透著幾分漫不經心,像是順毛一般輕輕抱著陳鶯鶯,慢慢的一下一下的撫著她的

脊背,那溫潤瑩手的觸感叫趙瑾愛不釋手的慢慢順了好一會兒。

懷裡少女似有似無的推拒也沒讓趙瑾放手,:“你乖乖的,便是你要天上的月亮本王也給你弄下來,鶯鶯,你懂嗎?”

懷裡的推拒沒有了,少女乖順的伸手摟住了趙瑾,趙瑾滿意的點點頭,他收回手,站起身,撩起紗帳就準備出去,卻不經意的回頭又望了一眼——

紗帳內隔光的環境,床榻上的美人還是散著發,隻有趙瑾知道手指在微涼清潤的發絲間穿過是什麼感覺,她的頭微微的抬著,麵色粉潤,眼尾留著紅痕,烏黑的眸子裡含著微微的水光,她一瞬不變的用含著滿眼情意的神色看著你。

那樣的容貌,那樣的姿態,不會讓你覺得她輕賤,隻覺得她的情意挨在了你的心口,往日裡她笑的風情又漫不經心,這會子這樣沉靜的模樣,帶著幾分脆弱,敏感,叫人心口悶悶的生疼。

許是沒想到他會回頭,少女眼神與他的眼神對視了一瞬,那眼神裡藏著她的不安,不舍,憂鬱和純真,隨後略帶驚慌的垂下了頭,從耳根慢慢紅到了脖頸。

那一片紅,紅到了趙瑾的心裡,對視的那一瞬間,趙瑾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他的手握成了拳,指印都嵌在了掌心,疼痛讓趙瑾清醒了過來,他伸手在鶯鶯的頭上輕輕撫了撫,隨後,放下簾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陳鶯鶯保持著這個姿勢沒動,直到聽見關門的聲音才抬起了頭,她漫不經心的拭去了眼眶裡欲落未落的眼淚,那份情深意長完全沒了蹤影,這一幕讓剛剛兩人相擁說話時飄出去的崔蓁蓁看的目瞪口呆,虧得她還有幾分感動,竟然是在演她。

陳鶯鶯沒注意到這屋裡的另一個旁觀者,她的神情深沉鄭重了幾分,她自言自語的感慨了幾句,:“連這般都留不住他,看來前途渺茫,這府裡也不會是長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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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高韋然看著今日早上來書房就有幾分怔忪的趙瑾,放下手裡的折子,輕聲喚了幾聲。

趙瑾回過神,看向一臉擔憂望向他的高先生。

高韋然上前一小步,:“這幾日天氣多變,最是易傷寒的時候,殿下可千萬要保重身子啊。”

趙瑾以手握拳,掩飾性的咳了幾聲,隨後說道,:“不礙事,先生剛剛說到哪裡了?”

高韋然不好在勸,順著趙瑾的話往下說,他的聲音輕了很多,:“這幾日太子病的愈發重了,聖上將皇長孫留在了宮裡。”

說著,他覷著趙瑾的神色,見趙瑾神色平靜,接著說道,:“聽聖人的意思,皇長孫聰慧過人,心地純善,未來必定是位仁善的.......”

“聰慧過人,心地純善,”趙瑾喃喃的重複了幾遍這句話,隨即輕聲的笑了,他陰陽怪氣的說道,,:“真是半點都不變啊。”

趙瑾站起了身,抬手掐下了窗邊的花,:“當年,本王的母妃就是這樣被他生生的抬了起來,擋在了所有人的前麵,他將那對母子到是護得周全,為了替她們母子鋪路,硬生生壓著邊關送來的急報,不派兵,不發糧,叫我母妃與父兄不僅陰陽相隔,連死後哀榮都盤剝的半點不剩。”

“如今他們是一脈相承的仁善,到叫滿朝的官員吃的滿嘴流油,那黃口小兒卻是對著本王半點情麵都不留,刀都架在脖子上了,還指望著本王引頸就戮不成,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