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出院子,方唐就看到了正跪在院子門口青磚上的一眾周家女眷們,當然也看到了她的小娘親周宋氏臉上隱忍的不舒服,方唐心裡一揪,邁著小短腿快步跑過去,向各位長輩們草草地請了個安,勸道:“祖母,您這是乾什麼,快起來吧,曾祖這不是出來了嗎。”
周李氏搖了搖頭,看向了停在院門旁邊的周老爺子。
老爺子一聲冷哼:“怎麼?還看老頭子我乾什麼?你心裡還有我這個大將軍嗎?”
周李氏羞愧的低下了頭:“爹,您息怒。”卻還是跪在那裡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周老爺子看著曾孫投來的求救的眼神,怒道:“怎麼,文琴勸你起來你不起,還得老頭子撐著一把老骨頭扶你起來嗎?”
周家一眾女眷這才在旁邊的丫鬟們的攙扶下起身,方唐趕緊快步走到小娘親身邊,雖然以她的小身高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但她還是關切地望著周宋氏,小聲問道:“娘親感覺如何,需不需要找郎中來?”
周宋氏扶著丫鬟的手,欣慰地搖了搖頭:“我兒無需擔憂,娘親還沒有虛弱到這種程度。”
這邊周老爺子看小孫媳婦臉色還好,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周李氏道:“你憐愛小兒子,老頭子沒有什麼可說的,但是,你這麼溺愛他卻不行。想要那個妓子進周家大門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對康兒我卻有幾個要求。另外,你年齡也大了,從今天起,掌家權就放給老大媳婦吧。”
老大媳婦,也就是周文琴的大娘。
周李氏渾身一震,低頭稱是。周老爺子的妻子去世的早,後來又一直沒有續弦,周李氏自進門以來,手握掌家權幾十年的時間,如今突然沒了,心中的滋味自不必多說。
老爺子嗯了一聲,接著道:“都散了吧,小五媳婦孩子都這麼大了,也要注意一點,回頭自己找郎中來看看,彆傷了孩子。”
眾人都低頭稱是。
方唐陪著周宋氏回到了東院,又親耳聽著郎中說道並無大礙才算放了心,斟酌著安慰周宋氏:“娘親不必在意那個妓子,有曾祖在,她翻不起什麼風浪來的,您也不必擔心爹爹,他隻是一時被那個妓子迷了心竅,過不了多久就會好的,您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安安心心養好胎,順順利利的把我的小弟弟生下來。”
周宋氏看著自己年幼卻懂事的女兒,心疼的揉了揉她的頭發:“文琴不必擔心,娘親早就知道你爹爹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又怎麼會因此擔心,娘親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給文琴生一個健康又可愛的弟弟。”早在文琴還未出生的時候,她就看透周康了,沒有落梅,還會有落菊、落蘭、落桃,她呀,早就對周康不抱有希望了。
“倒是文琴,最近訓練的可好?可有按時吃飯?到了夏末了,奶娘她們可有為你準備新衣服?……”
於是,本來是要安慰自己的小娘親的方唐,不得不耐著性子回答周宋氏的問題,享受著活著的時候她一直期望著的這種略帶痛苦的甜蜜。
方唐再次聽到跟落梅有關的消息,是在一個月之後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方唐倒是想每天看著落梅,防止她對自己的小娘親打什麼壞心思,但是她們倆一個是嫡係大小姐,一個是剛入門的小妾,哪會有機會讓方唐能夠一直盯著她。尤其是二人中,方唐不是普通的大小姐,落梅也不是普通的小妾—當初老爺子同意她進周家時,可是要求落梅不準出自己的院子一步的,所以即使是每半個月一次的家族晚膳上,方唐也見不到落梅。
方唐笑著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緊張無比的淺碧和奶娘:“你們倆不用擔心,我隻是剛剛路過時,看到你們二人在這裡說悄悄話,好奇的聽了一耳朵,恰巧聽到了娘親,所以才問一問而已。所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將將十二三歲的淺碧膽子大些,看到方唐小小的臉上的好奇,就忍不住氣憤無比地說道:“大小姐,還不是那個害人的梅姨娘,說是被抓到她把一包熏香給了少夫人院子裡的一個小廝呢,據說太醫檢查過之後,大驚失色,告訴大將軍,這是能夠讓孕婦肚子裡的孩子無聲無息死去地毒藥!這個梅姨娘真是太壞了,還沒進門就害的少夫人在夏末的晚上跪了那麼長時間,進了門才一個月,就想害死少夫人肚子裡的孩子,這可是少爺的嫡長子呀!”
可不是壞呢!這個梅姨娘,也就是落梅,在那些文字中,可是讓周宋氏調養身體的三年時間裡,周家沒有一個孩子出生呢!方唐微微垂下眼簾,心裡想到。
方唐接著問:“後來呢,曾祖怎麼處置了梅姨娘?”
淺碧得意的笑著回答:“大將軍當然是氣極了,當時就想著直接把梅姨娘亂棍打死,就連少爺哭著求情也沒用,即使少爺找來老夫人,大將軍也不打算留她性命,後來還是心善的四夫人說了句,要為未出世的小少爺積德,大將軍才改了主意,派人給她烙了奴印,讓大夫人把她發賣了。”
方唐恍然,四夫人,也就是周文琴的四娘,在丈夫去世後,就信了佛,她為人命求情,也難怪老爺子會改變主意了。
這樣一來,落梅的事情就解決了,下一步就是努力學兵法,為周康擅自上戰場以及他的戰敗做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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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的時間,可以有什麼變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