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在西疆呆了三年時間就被周帝一紙詔書召回了京城接受封賞,方唐很痛快地收拾東西準備回京城,現在西戎與南蠻已經投降了,剩下的恢複和守邊事宜不是她的強項,倒不如回去看一下三年沒見的周老爺子和周家眾人。
回去的路程並不緊急,周帝也在詔書中勸“周文”多多注意休息,方唐就帶著自己的百名親信,悠哉遊哉的邊賞景邊趕路,硬是用了整整三個月,才回到了京城。
入城當天,周帝親自出城門迎接,無數百姓夾道歡迎,甚至還有不少待嫁的女郎紅著臉給方唐拋手絹香囊花果等,乍一受到如此歡迎的方唐有些不知所措,周老爺子在旁邊的酒樓裡看著原本一身嚴肅冷銳的曾孫,因為一個拋來的香囊手足無措的樣子,笑了。
入了皇宮,周帝開始論功封賞,由軍功最低的開始,到最後,方唐的親信們都領了賞下去了,隻剩下方唐一人,人到中年的周帝笑盈盈地看著年輕的將軍,問道:“小周愛卿,有沒有什麼想要的賞賜啊?說出來,朕一並遂了你的心願。”
方唐跪在大殿前方,行了個大禮,道:“微臣周文,懇請陛下,治臣欺君之罪。”
“哦?”周帝緩緩斂去笑容,恢複了一身威嚴,“愛卿因何事犯了欺君之罪啊?”
“微臣罪在,以一介女兒身,冒充並不存在的已逝將領周康之庶長子周文。”
身後的大臣議論紛紛,方唐深吸一口氣,接著道:“微臣實為周康之嫡長女周文琴,自幼跟隨曾祖學習武術兵法,家父失蹤的消息傳來後,曾祖為戰事擔憂不已,臣亦為此擔憂,因此扮作男兒,請命上陣,如今戰事已定,西疆安然,微臣懇請陛下,治臣欺君之罪,以護國綱!”
話音剛落,方唐就又長長的拜了下去,一直沒有起身,身後的百官在一陣嘈雜之後漸漸安靜了下來,大殿上就這樣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寂靜。
欺君可是死罪,所有的官員都在等著周帝的表態。
良久,周帝才發了聲:“確實該罰,就罰你擔任遊騎將軍,隨時待命,為我大周守護疆域。”
方唐再拜:“謝主隆恩!”
好不容易退了朝,回到了大將軍府,見到了周老爺子,她才徹底放鬆了下來。在封賞時說出自己的女郎身份,是方唐深思熟慮的結果,周文琴固然是將門子弟,可是她首先是一個女郎,對於她來說,一輩子活在名為“周文”的麵具裡,實在太不公平,她值得萬人景仰,她有資格得到無數閨閣女郎的欽佩。
但是欺君之罪不管在哪個世界,哪個朝代,都是大罪,一旦犯了這個罪,輕一點的,丟了性命,重的,被誅了滿門都是可能的。所以,方唐才選在這個時候說出來。不僅僅是因為“周文”剛剛立了大功,更是因為,對於周帝來說,周文琴的威脅顯然要小於周文畢竟不是所有的將士都能夠容忍自己的長官是一個女子。
不過,說來說去,按照方唐料想的,這件事能夠活下來的把握,也不過就是七成而已,能夠得到從五品的遊騎將軍的官職,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回到周家後,方唐來不及去見周宋氏,就把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訴了老爺子,順便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老爺子思考了片刻,就道:“想必是那位年齡越發的大了,開始為東宮考慮了,那位這是想把賞識你的機會,留給東宮呢。”喝了幾口茶,老爺子接著道:“你啊,還是太著急了,若是等到日後,東宮登上了大寶,你再立幾個軍功,那時再提出來,哪裡還用得著這麼提心吊膽。”
方唐低頭笑笑不說話,“女戰神”這個稱號,是周文琴,也是她應得的。
老爺子無奈地搖了搖頭:“老頭子老了,不懂你們在想些什麼,行了,我也不留你了,去看看你娘親吧,估計你也想的厲害了。”
退出了老爺子的書房,方唐連一身戎裝都來不及換下,就往東院的方向去了。剛進了周宋氏的院子,就看到了她急得團團轉的小娘親。
方唐走到周宋氏麵前,還沒來得及請安,就被她抱住了,周宋氏看著麵前一身戎裝的女郎,一口一個我兒黑了,一口一個文琴受苦了,哭的停不下來。好不容易安慰住了周宋氏,方唐任由眼睛通紅的周宋氏拉著自己的手問來問去,自然而然的,周宋氏問到了嫁人的事情。
方唐臉色不變,道:“如今孩兒有了官職,更不可能像普通女郎那般嫁人生子了,隻怕是要一輩子留在娘親身邊了,娘親不會嫌棄孩兒吧?”
周宋氏的淚水又止不住了:“隻苦了我兒,無法享受做母親的幸福。留在娘親身邊也好,娘親養你,養你一輩子,若是日後我兒孤單了,娘親就作主,從你兩個弟弟那裡過繼個孩子給你,。”
方唐又是一番安慰,最終還是沒有告訴她,自己因為一直服用隱藏女子特征的藥物,早就毀了身子,不可能做母親了。
方唐作為周文琴的這一輩子,最終還是沒有做母親,一開始的時候,周宋氏還想著要過繼個孩子給她,後來見方唐一直沒有這方麵的意思,也就作罷了。
方唐這一世,活到了四十四歲,在周宋氏過完六十大壽後,就倒下了。她當初為了隱藏女子身份吃的那些藥物對身體的損傷,終究是太大了,再加上征戰多年留下的暗傷,靠著一口氣和太醫院的名貴藥材才撐到了周宋氏的六十大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