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初英從小就是個性情文靜的,雖然因著父親的教導,幼年跟著學了幾手拳腳功夫,但她誌不在此,大了自然也就沒有再接著練下去,反而是由於識了字,喜歡上了讀書,因著愛好廣泛,什麼都能讀上一點,把劉父書房裡那些書讀了個遍。後來成了親嫁了人,她就每日安心奉養舅姑,處理家務,更是沒有再涉及到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
說這些是想表達,劉初英算得上是一個喜靜的,所以,她從未跟人比過武,更不要說見血——也正是因此,當她從自己的妹妹口裡聽到屍體、斷肢、殘骸這些時,她的內心是茫然的。
劉幼英似乎猜到了自己阿姊的反應,她略帶僵硬地勾起嘴角:“阿姊不必關心這些,我隻是想說,當初自己少不更事,心裡一番豪情壯誌,卻在第一次上戰場殺人時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不經意之間露出了端倪,讓當時還是百夫長的將軍起了疑心,後來更是直接被他揭穿了女子的身份。”
劉初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捂住了自己的嘴:就算是她,也知道女子從軍,是要殺頭甚至波及家族的大罪過!
劉幼英抿了抿嘴,遲疑了一下,伸出手來握住了阿姊的手,似乎要給她些力量,又似乎是想要從自己柔弱的阿姊那裡獲得些勇氣:“那段日子我日日夜夜擔驚受怕,就怕將軍決定遵從軍紀,把我交出去。可是,過了很長時間,將軍也沒有說出這件事,反而像是忘記了,還在戰場上幫助過我。由於立了戰功,我與將軍一同升了官職,卻還是在將軍手底下,所以,我以為是將軍起了愛才之心,才幫我隱瞞了性彆,對他更加忠心耿耿。”
“卻沒想到,”劉幼英轉頭看向木門,似乎要穿過門看到外麵的那個人,“梁國的降書送到軍營的那晚,將軍突然召我進營帳,還說戰爭已經結束,他會安排我回家鄉,並且永遠幫我隱瞞這件事,但作為這些年隱瞞的報酬,我必須心甘情願地嫁給他,隨他回京城。”
“我本不欲答應,奈何他手裡握著我的把柄,用全家人的性命威脅我,隻能含恨同意。當晚,”劉幼英緩緩閉上了眼睛,“他就占了我的身子。”
劉初英看著妹妹平靜到冷漠的麵龐,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這隻手又黑又粗糙,跟劉初英纖細白嫩的手放在一起,實在是礙眼的很,劉初英卻依舊緊緊地握住了它。
“妹妹,將軍怎能,怎能這樣對待你,婚前失貞,若是讓人知道了,可是要被浸豬籠的啊!他若是對你有意,直接上門提親,爹爹肯定不會拒絕的。他可是皇上親封的鎮遠大將軍,怎能,怎能……”劉初英說道最後,已經淚眼朦朧了。
劉幼英看著自己雖然做了幾個孩子的娘親,卻依舊帶著幾分天真的阿姊,麵上不顯,心裡卻歎了一口氣:先是爹爹,後是姐夫,她的阿姊被保護的太好了,這不是一件好事,但她卻依舊想要接著保護住她——反正她現在有這個能力不是嗎?
“將軍的心思又怎是我們這些人能夠猜到的,他之前拔劍也是怕我的性彆泄露出去,所以,阿姊你不必擔心。”
聽著妹妹那仿佛帶著令人信服的神力的聲音,劉初英心裡的惶恐驚懼漸漸少了,但卻湧上了一股股的後悔:若是當初她勇敢地站出來,代替妹妹,或者跟隨妹妹一起去戰場,也許妹妹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處境,最不濟,她也能夠提一些意見,怎麼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什麼也做不到,隻能流眼淚。
這樣想著,劉初英心裡的悔恨更加濃厚:她可是家裡的長女,是二妹的阿姊,如今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妹妹落入那個將軍的手裡,什麼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