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方唐在丹青這方麵算不上很有天賦,最起碼,遠遠比不上早有“神童”之名的李子安,不過她到底活的年歲長很多,又幾次在邊塞一駐就是很多年,對於邊塞的冷漠、將士的思鄉、戰場的無情有著很深的體悟。
所以,從剛剛開始能夠用畫作來展示自己的情感開始,方唐就收到了來自邱父的持續讚歎,比如現在……
一直努力地繃著才勉強控製住自己,不讓自己影響到女兒作畫的邱父看到方唐放下了筆,終於忍不住發聲了:“若是早早曉得月杉在邊塞風景畫上有如此天賦,當初我與你娘親就不應該搬到京城來。”
方唐一麵淨手一麵微笑:“爹爹說笑了,若是您二人不搬過來,女兒哪有機會見識到京城的繁華,進而意識到邊塞這份獨特的美呢?又怎麼可能有今天呢?”
這當然是安慰邱父的,隻不過,若是不搬到京城,就不會有邱月杉與李子安的孽緣,也就沒有了今天這具軀體裡的方唐,這件事倒是真的。
邱父還是有些遺憾,歎了口氣:“如今你僅憑著兒時的記憶和為父的詩詞就能畫出邊疆的幾分真實意境來,若是真的在那裡待上十幾年,隻怕功力不可估量。況且,咱們的祖籍就是邊塞,在那裡,怎麼也不會讓你受到如此大的委屈。”
邱父的聲音越說越低,要不是方唐進入委托者的軀體後,委托者的耳力提高了很多,還真聽不到他幾乎是喃喃自語的最後幾句話。
不過,方唐到底聽到了,她心中一軟。邱父邱母一直認為她奮力學習丹青,是因為還沒有完全從當初的和離事件中脫身,雖然方唐已經解釋了很多遍,但是他們還是將她保護的嚴嚴實實的。
當然了,方唐也知道,其實這些年來,尤其是和離的消息剛剛傳出去的那段日子,邱父邱母極力勸阻她出門並且嚴格控製下人們的言語,不僅僅是因為憂心涉及到李子安,更是怕她聽到外麵的流言蜚語後當眾失態,給本就一落千丈的名聲雪上加霜。
畢竟,雖說旭朝對女子的要求沒那麼嚴格,但那些和離的,大多是性子相當強硬、身份卻要麼相當普通要麼相當高貴的女子。
前者,這些貴女們是不屑於談論的,就怕丟了身份。
後者嘛,比如說當朝長公主,就算是再給這些貴女們幾個膽子,她們也不敢嘲諷皇室中人啊!
所以,難得出現邱月杉這樣,身份算是京城最高貴的一批,但家裡卻沒什麼實權,成親前又清高得不屑於與她們來往的人。若是真的碰麵了,這些貴女們自然是毫無保留地嘲諷了。
邱父邱母都能夠想到的事情,方唐自然早就想到了,不過她從來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就是了——畢竟她一百多歲的人了,這樣的話,除了像村野潑婦罵街那樣難聽的,其餘的實在是沒辦法激起她的情緒來,不過京城裡的貴女們又怎麼可能說得出那樣的話呢?
這邊方唐還在思考接下來的計劃,那邊正對著墨跡還沒乾的畫作嘖嘖稱奇的邱父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月杉,一個月後就是五年一度的共賞宴席了,爹爹這次準備帶這幅畫去,你看如何?”
方唐一愣,仔細地想了想,在委托者的記憶裡,順利的找到了這個“共賞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