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色有點古怪，但到底是年輕人，對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接受力比較強，再想想往日爹爹對星鬥的評價，他心中感動的同時，也有些悲涼。想他曾經威名遠揚的曹家小將，震懾多少敵軍，沒想到竟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隻能靠著星鬥給他找藥材療傷。
曹文忠又想到了曹家的處境，一時間悲從中來，用沒受傷的手一把摟住了星鬥的頭，將臉埋到馬脖子上，悄悄流出了幾滴眼淚。
原本方唐見小家夥一直呆楞得看著藥材，怕他感動過度忘記了傷勢，想要湊近點提醒他。誰知道剛才還虛弱地隻能靠在樹乾上的曹文忠，不僅直接伸手抱住了她，並且還把整張臉都埋到了她脖子上。方唐一僵，要不是現在他掛在馬脖子上的右胳膊依舊無力，方唐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受傷了。
馬的嗅覺本就靈敏，汗血馬又是馬忠翹楚，要更強一些。曹文忠身上除了他自己受傷流的血之外，還有當初殺手的鮮血和多日以來的汗臭味，當真是刺鼻無比。
正要從他懷中退出來的時候，屬於汗血馬的薄皮讓方唐敏銳得覺察到頸間的一點濕意，曹文忠，哭了？
方唐停下了動作，讓他抱了個夠。
在星鬥的記憶中，曹家小郎君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模樣，事實也確實如此，僅從曹文忠對星鬥自言自語時透露的那點消息，方唐就能察覺到曹家人對他的期待和他年少成名的得意。
而現在……
爹娘戰死，大陸統一，國家強盛，本以為能與姐姐一起侍奉老太君，將曹家的榮耀一代代傳遞下去。卻沒想到突然從姐姐話裡察覺到天家對曹氏的忌憚，接著又被老太君隱晦的逼迫逼得逃出了京城。本來心中還懷有兩分希冀，覺得這一切都是姐姐與老太君太過敏感，卻沒想到，出了京城後，僅僅兩天的時間，就“偶遇”兩路殺手，或者說死士。
曹文忠不是個愚蠢的人，他在軍營中誕生，從小就觀摩父兄行軍布陣，在戰爭結束之前，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這也是身處重圍的時候，曹家長子拚死將他送出來的原因之一。可他太年輕了，又從小待在軍營中，使得從來都是堂堂正正的兵法，根本沒有機會了解這些朝堂上的陰謀詭計，所以才會這麼猝不及防。
現在，他大概也知道了為什麼戰爭後期，糧草頻頻跟不上步伐、軍需時常短缺了，大概也知道了為什麼從小強硬向往自由的姐姐，願意接下天家賜婚的聖旨，脫下戎裝回到京城，嫁給一個無所事事的紈絝。
可更殘酷的還在後麵呢，為了權力，忠臣算什麼，百年名聲又算得了什麼，他還有得受呢。
這樣一想，讓他抱一抱自己，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反正她現在是一匹馬，馬與主人關係親密才是正常的，不是嗎？
不過到底還有傷勢需要處理，等到那兩滴淚水乾了之後，曹小郎君就深吸一口氣抬起了頭，若無其事地擦了擦眼眶，拿起那些藥材填進嘴裡，一點點嚼碎了糊到傷口上。
藥材苦澀無比，可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一樣，隻機械的嚼著，塗到還留著一小節木杆的傷處，接著重複起來。
木杆是不能直接取出來的，想要取出來，得找大夫，還得有好的、正兒八經的止血藥。
這樣想著，曹小將軍思考起去城鎮的可能性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