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方唐深吸一口氣，掛起謙遜的笑容，回到了烏煙瘴氣的屋子裡。
屋內的氣氛不算太好。
嚴頃是嚴涼嫡親的弟弟，深得嚴涼真傳，心思縝密又冷靜謹慎。這次嚴涼時間錯不開，就讓嚴頃跟在她身邊——女子是身份，到底有諸多不便。
但嚴頃畢竟人年輕，要些臉皮，此時已經被對方的無理取鬨逼得麵色漲紅。
一見方唐回來了，那湯老頭子瞬間笑開了眼：“哎呀哎呀，方二小姐可算是回來了，要我說啊，你這個手下人可不行，一點不會變通，實在是讓我心情不好。正巧今天老朽我也有時間，就幫著方二小姐調教一番，隻要喝完這壇酒，就放過他了。”
方唐不著痕跡的皺眉，嚴頃雖然不似平常讀書人那般迂腐，但酒量卻跟平常書生差不多。
之前已經被灌了不少，要是再把剩下的大半壇子烈酒喝完，估計直接買棺材就行了。
這樣想著，方唐麵上帶了些難色：“湯老爺子大人有大量，我這屬下確實還欠缺了些火候，剩下這半壇，不如，就看在在下的薄麵上，去了吧？”
湯老頭子倚在靠背上，悠哉遊哉：“方二小姐這說的什麼話，咱倆這關係，你想要什麼，說句話就行。隻不過老朽早就放了話要他喝完這壇酒，要是就這麼罷了，實在是沒麵子。”
“要不這樣吧，”他話頭一轉，“方二小姐你是他主子，若是你願意替他喝了這剩下半壇，那這次這些事，就都結束了，如何？”
嚴頃瞬間氣紅了臉，端起酒碗就要接著喝——誰看不出來這個老頭子對他主子有不軌之心！
方唐卻攔住了他，盯著對麵的人：“湯老爺子說話算數？”
湯老頭子折扇刷得一合：“當然。”
聽到保證，方唐乾脆利落地拿過新酒碗，倒酒，仰頭，喝下。
一氣嗬成。
再接著倒酒。
這次的生意被這老頭子拖了許久，又有商敵在旁邊攪局，父親已經派人催了兩回。再拿不下這老頭子手裡的鐵礦，長姐就要急了。
方唐曉得前方是龍潭虎穴，可她身不由己。
她呀，早就沒了退路了。
方唐悲從中來，乾脆一把抓起酒壇子，直接仰頭將剩下的酒水儘數倒入嘴中。
見狀，湯老頭子哈哈大笑，大呼爽快。
半壇酒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很快就乾了。
方唐抬起袖子一抹嘴，依舊是一派嚴謹模樣。
除了微微泛紅的雙頰，竟然與平常沒有絲毫區彆。
湯老頭子嘴角的笑意絲毫沒有收斂：“方二果然名不虛傳，是個爽快人，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商量商量具體事情？”
方唐推辭不勝酒力，留下手底的掌櫃和嚴頃商量具體事宜，自己就要告退。
湯老頭子也不再挽留，隻是神情愈發高深莫測。
坐上馬車，方唐也不多說，直接吩咐車夫以最快的速度出城。
今天這老家夥不對勁，先威逼利誘她喝了那個酒，又這麼簡單就放她走，肯定有後手。
並且，這後手很有可能就在城外。
可她又不能不出城。
留在城裡，就相當於將自身暴露在湯家的眼皮子底下。
不過，她也不是完全沒有底牌。
十二歲那年，她遇到了一個黑衣蒙麵的高人，高人幫她打通了身體經脈，並且傳授給她一套高深的功法。
雖然後來高人罕有現身，並且一直不同意收她為徒，但方唐一直將他當作師父尊敬著。
她自知處境堪憂，每日勤加練習，如今功法已經小成，內力也算得上深厚。
正是因此，她的酒量才會這麼好，整整半壇下去，丁點醉意都沒有——因為，她已經用內力將所有的酒，都蒸發掉了。
其次，現在跟在她的馬車周圍的，是她親手訓練出來的護衛隊。
不止忠心耿耿，還武力高強，比普通的護衛可靠多了。
最後，算算時間，完成之前吩咐的嚴涼，已經快要到這兒了。
他率領著的，可是方家幾百人的護衛隊。
象征的，不隻是方二，更是方家這個這些年愈發可怕的龐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