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明隻不過是個出身卑賤的公主,皇室中人又如何,還不是被他耍得團團轉、在朝堂中毫無落腳之地?
要不是有寧竹章的援手,這個名義上的首位攝政公主,早就被他、被他們世族,踩落到泥淖中了。
所以……她憑什麼這樣囂張!
多年來的修養心性在這一刻立了功,他麵色不變,隻不過呼吸略重。
“殿下,夫修說,您這般舉措,實在是讓夫修為難。”
“噢?”方唐挑眉,邁步入內,輕描淡寫:“有何為難,不過一個奴才罷了。”
薛三公子長歎一聲,麵上一派不忍:“殿下有所不知,這書童,乃是夫修束發之年,家父賜下的人,如今卻……”
方唐突然轉身,似笑非笑:“果真如此?”
薛夫修堪堪停住腳步,心中升起幾分不對,卻還是咬牙點頭歎氣。
再小的眼線,但凡暴露或者折損,都不能與他扯上半點關係。
更何況,此事本就因長平公主而起。
落座,端茶,方唐輕吹水麵:“既然如此,那也不好讓夫修如此為難,不如,本殿直接與丞相商談?”
薛夫修長身玉立,絲毫看不出內心的彎彎繞繞:“殿下說笑了,這種事情,夫修哪裡插得上嘴。”
“嗒”得一聲,方唐放下茶杯,歎氣,“也是。”
薛三公子嘴角勾起幾不可查的弧度。
嗬,攝政公主……
方唐頓了片刻,接著歎息般道:“可惜了蘇州城外二十裡處那座精巧絕倫的莊園。”
薛夫修呼吸一窒,謔得抬頭,正好撞進那雙眸子中。
黑眸中的戲謔和高高在上,差點讓他撲上去。
他狠狠掐著自己的掌心,以此來保持冷靜:“有何可惜之處?”
雙手交叉,方唐懶懶地靠著椅背:“曾經的世家嫡女,如今也隻能這樣苟延殘喘,難道不令人可惜嗎?”
“轟”!
全身血液仿佛在這瞬間湧上腦海。
她知道了,她怎麼可能知道!
她做了什麼,她想要做什麼!?
薛夫修用儘全身力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殿下說笑了,隻不過是些陳年舊事,根本不值……”
“薛三,”方唐打斷他,目光灼灼,“本殿知道你曾經的事情,也知道你想要什麼,同樣知道你現在的處境。”
她身體微微前傾,語氣充滿誘惑:“你想要的,本殿都能給你。”
聽到這話,薛夫修冷靜下來——天上不會掉餡餅。
長平所求的,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無非權力。
長平有幾斤幾兩,這麼久,他早就摸透了。
竟然如此大言不慚,實在不敢相信。
最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還心動了。
簡直,不可理喻!
“殿下說笑了,雖然沅妹如今處境不佳,但也是當初做了有愧家族的事,夫修,對此並無絲毫怨言。”
方唐嗤笑一聲:“宗子淪落成庶子,薛夫修,這麼多年的蟄伏,你還真是沉得住氣。”
被嘲諷的人垂眸攏手,依舊一片淡然。
最起碼,麵上一片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