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洗掉這些味道呢，這可是我仇人們的鮮血呢，多令人愉悅。”
清鳥輕輕皺著眉毛，對七七一本正經道，言語間帶著些許苦惱。
可惜，少年並不吃他這套，隻沉默又固執地擎著鐵劍，擋住清鳥繼續前進的步伐。
“啊啊~”清鳥手指敲了敲額頭，帶著點點乾涸血痕的臉上滿是糾結：“可是我真的該為殿下檢查身體狀況了呀。”
少年握著劍的手指攥得發白，麵上一片肅殺，沉默地表達著自己的決心。
沉默的對峙中，清鳥漸漸收了笑容，雙手環抱住胸。
即便氣氛漸漸冷凝，少年也沒有再開口——事實上，從剛攔下清鳥，他就隻說了最開始的一句“除去異味再來見主子”而已。
良久，一句小聲嘀咕打破了冰冷的氛圍。
“真是的，”邊嘀咕著，清鳥邊轉身離開，“也不曉得這臭石頭一樣的性子，到底是跟誰學來的，明明跟在殿下身邊，怎麼就一點都學不到殿下的好呢……”
腳步聲漸漸遠去，七七少年放鬆了身體。
屋內傳來輕聲呼喚，少年迅速轉身入內，幾步走到方唐身前，俯身行禮。
方唐開口：“七七，你本不必如此，惹惱了他記恨在心裡，等到日後，說不得就對你不利。”
蠱師的手段悄無聲息，因而，除了同行或者巫醫，幾乎沒有人會願意與一名蠱師作對。
尤其是優秀的蠱師，譬如清鳥，更是堪稱站在這一行的金字塔頂端。
七七小娃確實天資驚人，武功也確實遠超旁人，但對上蠱師，還真占不了什麼優勢——要對敵製勝，怎麼也得看到對手的出招才行。
即便想躲開，看不到威脅來源，也是不成的。
這個道理，方唐清楚，七七當然也清楚。
他再度低下身，額頭貼到木質地板上。
方唐懂了他無聲的堅持，歎了口氣：“這又是何必呢，即便現在他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與你為難，誰又知道等我日後去了，他會做出什麼來？為了這些小事丟了性命，不值當的。”
況且，一點血腥味而已，早知會這樣，她昨天就不該抱怨那一句。
盯著眼前縫隙的七七抿了抿唇，頭一次抬頭直視她：“不會的。”
方唐一愣。
少年神色認真語氣凝重，重複道：“不會的，主子不會離開的。”
方唐不由得笑出了聲，笑著笑著，漸漸就起了惆悵。
上次這般笑，似乎已經是很久之前了。
這殘破的身軀，吞占了她將近全部的注意力，將她逼得每日愁眉苦臉。
她略微晃神，又歎了口氣：“我這身子，彆人不曉得，自己還能不清楚嗎？隻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七七皺緊眉毛，滿臉不讚同。
見狀，方唐改口：“但凡是人，便總有那麼一天，隻不過早些晚些的區彆罷了。更何況，不過是點子血腥味罷了，沒必要這樣，我又不是那受不得絲毫委屈的人。”
七七用力抿住唇，話語在嗓子眼頓了頓，臨時變了內容：“血腥味太濃，會影響到主子。”
他早就下定決心，主子去了的時候，若是還有幸殘留一命，便也跟去接著服侍。
隻是這些內容沒有必要說出來，藏在心中便好。
方唐不知道他的心思，暗暗歎了口氣，為他的執拗。
這份令人無奈的犟氣，倒與當年彆無二致。
這樣想著，她突然笑了，仿佛想起當年剛進入任務世界時，攔在她車駕前，跪著求一條生路的沉默小娃。
罷了罷了，怎麼說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娃娃，頂多不過費點心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