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連最胡鬨的那幾個人都沒了興致,把女人塞回去之後,罵罵咧咧了幾聲,就草草收拾著入睡了。
地下室是沒有晝夜的,燈開著的時候亮如白晝,刺眼的光在不穩定的電壓下一明一暗,就像在人本就脆弱的神經上猖狂起舞。但燈一關,黑暗仿佛也被拘在了這逼仄又沉悶的囚室,與她們的絕望痛苦一起來回碰壁,凝結成更為深鬱的黑。
與之相比,開了燈之後一刻不停的“工作”都顯得難能可貴了起來,起碼在這裡的大部分女人是十分珍惜白天的時光的。
蘭秋自休息室走出,原本握在手中把玩的小刀不見了蹤影,身上卻乾乾淨淨的,似乎連休息室中汙穢的味道都主動避著她走。
係統沉默地趴在她肩頭,想到休息室中那些男人驚恐的眼神,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蘭秋和藍星上其他人相比,似乎並不隻是好看了點、聰明了點、力氣大了點……
見蘭秋大步走向關著女人們的泥室區,係統連忙開口:“蘭秋,這間地下室在兩年前建成,這些女人的詐騙業務廣泛,幾乎囊括市麵上所有的網絡詐騙中類,根據還能查詢到的數據流統計,僅這兩年就創造了不下於10個億的流水,贓款不出意料,也是流向了國外。
這些女人都是被拐回來的,有林德財他們自己拐的,也有村民從外麵買回來的,最短的都被拐五年了。林德財把她們從村民手裡低價租過來,根據她們的精神狀況和外形條件分配不同的詐騙任務。大部分女人分配到到的任務就是打詐騙電話,他們有一套專門的話術給她們做洗腦培訓,隻要有人上鉤,就會獎勵一天假期和本周的豁免。像那幾個條件最好最聽話的,就是網戀型詐騙的主力,她們還會被允許開視頻直播,也不會被這些人侵犯……”
蘭秋此時已經走到了第一個泥室前,她掂起一把鐵鎖,側過頭似是不解:“豁免?”
係統:“就是,就是她們不是被拐過來很久了嗎?村裡人把她們買回來就是想用來生孩子的,有些性子烈還會被折斷手腳關在家裡,能被送來這裡的女人都是□□不好一直不願意好好過日子的。但是她們來這裡‘工作’,如果表現好,每周統計業績的時候排名前三十,下一周她們的男人就不會來‘探親’了。林德財還跟她們說,如果賺夠錢,還能給自己贖身……”
掛在門上的鐵鎖互相撞擊,在這沉悶的黑暗中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係統探頭一看,堅硬的金屬鐵在她手上宛如軟泥,被暴力地捏成一坨,從鐵鏈上扯了下來。它不合時宜地想,蘭秋要是以後融入不了這個社會,去當垃圾回收員,整理金屬廢品應該很方便。
“說這麼多乾什麼?”蘭秋一把拉開門,憑借優越的視力,看到了縮在泥室寬板凳上的女人正在輕輕地發抖。她沉默了一下,說:“你放心,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會找她們麻煩的。”
“啊?什麼麻煩?”這回輪到係統不懂了,它腦子一轉,自以為機靈了一把,“你放心,你進了地下室之後的錄像全被我刪掉了,連我的數據庫裡都沒有備份,我等下再把你的指紋和腳印也清理一下,絕對沒有人能找你麻煩!”
她隻是給了那些人一點小小的教訓,為什麼到係統嘴裡好像她殺人了它來滅口?蘭秋又沉默了一下,說:“你不是天天叨叨我彆犯法?”
“什麼犯法?他們有證據嗎?沒有證據的事那能叫犯法嗎?那叫伸張正義!你不用怕!放手去做!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泥室很小,隻有一平米,即使這間泥室的主人沒有配備電腦和桌子,雜七雜八的生活用品也堆了滿間,讓蘭秋幾乎無法下腳。
她沒有理會係統突如其來的黑化,就地蹲了下來,試探著對躲在薄被裡的女人說了聲:“你好?”
自蘭秋第一次出現在鏡頭前,她的熱度就一直居高不下。人們或許會因為一些似真似假的黑料對她的品性評頭論足,卻少有人抨擊她的外貌。甚至她出道隻三四個月,連張紅毯照都沒有,就已經在各大平台投票中豔壓了娛樂圈各路大花小花。網友們直言她是女媧手下最完美的造物,有些極致的顏狗把她從頭到腳單獨分析了一波之後,連她的聲音都單獨拿出來吹了一波天籟之聲。
蘭秋本人倒沒有這麼自戀,但她的聲音確實音質清靈,又因為中氣十足的原因,聽起來十分正派。她怕嚇到泥室裡的人,刻意放柔了聲音說話。沒想到,泥室裡的人聽見陌生女人的聲音,也不說話也不動作,就是抖得更加厲害了。
“你,我……”蘭秋無法,隻得撒個小謊,“我是警察,這位女同誌,你得救了。”
可能是這句話裡某些字眼刺激到了女人,她突然劇烈地抖動了一下。隨後,她抖動的身體被自己竭力克製住,木製的寬板凳總算平靜了下來。
蘭秋卻覺得她的反應不太對,顧不上太多,單膝跪到床上拉開了她的被子。女人麵如金紙,枯瘦的手死死抓著身下的木板,緊緊咬著的嘴唇已經沒有一塊好肉。血腥氣失去了最後一層阻擋,十分囂張地在各色氣味中殺出重圍。
蘭秋麵色一凝,在女人的下半身探到了一手黏膩的鮮血。
係統從蘭秋肩上離開,趴在女人腹部摸了摸,對蘭秋說:“應該是流產了,出血量不算大,但她長期營養不良,有休克的風險,要送醫院看看。”
“草!”蘭秋一拳沒收住力,村民們為了防止女人們逃跑奮力夯實壘高的土牆就這麼整麵倒下,嚇了係統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