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商業酒會是某個品牌舉辦的線下活動,前來參加的嘉賓大多是該品牌的商業夥伴,許鬆蘿曾經和這個品牌合作過,所以品牌的公關也向她發出了邀請函。
許鬆蘿向會所門口的侍應生出示了邀請函後,就大大方方地走進了大廳,跟在前來接待的禮儀小姐往酒會會場走去。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濃鬱到化不開的夜色,而富麗堂皇的會所中,暖金色的裝潢與燈光映照得室內生出一種高調的暖意,好像行走在其中,就與外界隔離開來,到處都是衣香鬢影、紙醉金迷的氣息。
會所的工作人員都接受過專業的培訓,從來不會在前來的客人麵前說些不合時宜的話,儘管接待許鬆蘿的禮儀小姐一眼就認出許鬆蘿就是現在在網上被人熱議的話題人物,她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自然的表情。
禮儀小姐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許鬆蘿,就知道網上的那些言論有多無聊。
許鬆蘿今天穿著一件廓形的西裝外套,與極力追求凸顯女性身體線條的禮服不同,乾淨的剪裁,硬挺的材質,襯托得她格外英氣,往日裡總是隨意披在肩頭的長發也被仔仔細細拉直,綁成一個簡單利落的低馬尾,露出她那姣好的五官,整個人美得強烈而又逼人,在觀者心中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不像是來求和的,倒像是來宣戰的。
今天的酒會陸琪也會來參加,要是許鬆蘿真如網上所言,又怎麼會這樣出現在現場。
等到了活動現場,門推開許鬆蘿走進去的時候,原本正在高談闊論、觥籌交錯的客人們下意識地朝門口看去,交談小小地停止了一下。
許鬆蘿看見有人舉著酒杯,低聲向身邊人問她是誰。
像這樣的場合,出場的大多都是男人,好像女人隻有作為他們女伴出現才會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不等有人開口介紹,許鬆蘿用目光在現場略一搜尋,便直接鎖定了目標,抬腿往裡走去,停在了某一張酒桌麵前。
陸琪正和同桌人說著話,許鬆蘿走過來之前他們似乎正在打趣著彼此的女伴,當許鬆蘿走到陸琪身邊的時候,他的女伴正抬頭將其餘人遞過來的酒一飲而儘,麵頰泛紅,麵前已經空了好幾隻酒杯,顯然已經喝了好幾杯。
而陸琪隻是坐在旁邊看著,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了走過來的許鬆蘿,微微一頓。
“你怎麼來了?”
陸琪沒站起身,靠在椅子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出現在自己麵前的許鬆蘿,說實話,他還的確沒想到現在這個時間點,許鬆蘿竟然敢來直接找他。
陸琪同桌的客人哪個不是人精,要是平日裡有個美女走上前來和陸琪打招呼,他們可能理都懶得理對方,但是現在明擺著陸琪認識對方,也就忍不住跟著打量了兩眼,打趣道:“陸少,豔福不淺啊。”
許鬆蘿個子高挑,外貌明豔,正是陸琪最喜歡的濃顏美人,所以他們一點也不意外陸琪的態度。
不過這位美人好像不怎麼靈光,不然怎麼到了這種場合,還穿成這個樣子。
其餘人慢慢地收回視線,心裡都是盤算起自己的小心思。
陸琪倒是沒搭理其餘人的調笑,隻是用視線將許鬆蘿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笑道:“這麼久沒見,你就穿得這麼隨便地來見我?”
許鬆蘿瞥了一眼酒桌上其餘的女孩,有人胸前深V幾乎快要開到腹部;有人將自己雪白的背部成片裸/露在外,露出那美麗的蝴蝶骨;還有人禮裙的開叉到了大腿根,一雙美腿若隱若現……在極儘嬌豔的各種美人中,穿著黑色廓形西裝的許鬆蘿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聽陸琪這話的意思,是在怪罪她不懂事了。
其餘女孩不敢說話,她們瞥了一眼許鬆蘿,儘管不一定認識她,卻在這種緊繃的氛圍中不由得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悲愴感。
雖然說來這種場合的人都會有各種各樣目的,但是真要說完全心甘情願,那倒也未必。
像許鬆蘿這樣能獲得品牌邀約的明星隻是少數,更多的人都是被公司強行安排來參加活動,陪欣賞他們的各位老總吃個飯、喝個酒,而這樣的機會甚至都是彆人眼中天大的福氣。
聽到陸琪挑釁味十足的話,許鬆蘿卻隻是笑著看向他,開口道:“這不是來見你嗎,隨便穿穿就行了。”
許鬆蘿的話說完,陸琪就微微變了臉色。
真當他聽不出來,這話分明就是讓他少自以為是,他還不值得讓許鬆蘿認真打扮。
不過這話聽在其餘人的耳中卻又變了一層味道。
這得是什麼關係,才能說見陸琪隨便穿穿就行,就連他們見到陸琪也是小心翼翼吹捧著,哪能像許鬆蘿說的那樣隨便敷衍了事呢?
這麼想著,其餘人看許鬆蘿的目光紛紛變了。
看著滿臉笑容入座的許鬆蘿,陸琪忍不住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心想這女人總會花言巧語,往她自己臉上貼金。
等許鬆蘿在他旁邊坐下,陸琪沒有轉頭去看對方,隻是微微將腦袋朝許鬆蘿的方向傾斜,靠近了一點,小聲說:“看來許小姐是已經想好要怎麼處理網上的事情了。”
陸琪的語氣中不乏威脅的意味,顯然他十分篤定許鬆蘿想要解決這次的事情,隻能來求他幫忙,除此之外彆無他法。
“那是當然。”
許鬆蘿笑了一下,並沒有正眼瞧他,也隻是將頭靠了過去,手肘隨意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手輕輕地撐在下頜處,整個人顯得十分自由散漫,全然不像身處危機之中一樣。
看許鬆蘿的態度,陸琪突然有點不太確定對方為什麼能這麼鎮定自若,眼神一跳地問道:“你有備份?”
這次輿論反轉的關鍵並不在於許鬆蘿是否出來澄清,在誰都拿不出證據佐證的時候,顯然大眾更傾向於說話有分量的人,而陸琪明顯占據了那麼一點優勢,哪怕他風評再不佳,他說的話,也比許鬆蘿說的話更讓人相信。
所以看見許鬆蘿這麼淡定,陸琪隻能懷疑對方是不是留有什麼和沈湛交往時期的證據,可以證明她不是陸琪口中那種對男友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人。
許鬆蘿卻是搖了搖頭,柔軟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遺憾地開口:“這都多久前的老黃曆了,我要是說有,你難道還不會說我是做賊心虛嗎?”
陸琪被許鬆蘿問得有些啞口無言,他終於側過頭來看向許鬆蘿,漆黑的瞳孔裡飛快閃過一絲光芒,他盯著許鬆蘿半晌沒說話,許久才笑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所以我才這麼討厭像你這種人。”
她將他的心思把握得過於清楚,同時又足夠清醒,愈發襯托出他的惡劣與不堪。
她看出他對她的不喜,看出對她的偏見,不管她做什麼陸琪都仍然會從心底覺得她不配,所以她壓根不會曲意求全,偽裝自己,來討好他、取悅他。
這樣的傲慢,讓陸琪分外不適。
陸琪還記得,那天他去學校找沈湛,意外地看見沈湛的身後鑽出來個小姑娘,女孩眉眼彎彎,站在樓梯上和沈湛說話。
那天才剛下完雨,通往廣場的樓梯上滿是來不及清掃的積水,也不知道許鬆蘿和沈湛說了什麼,走在前麵的沈湛停下腳步轉過身,女孩笑意盈盈地抬起自己那一截潔白的手臂,懸在空中,示意沈湛過來扶住她,沈湛三步並兩步地走回台階上,就這樣扶著許鬆蘿的手,和她一起走了下來。
第一次見到許鬆蘿,陸琪隻有一個感受,那就是:她的腦袋,抬得太高了,他不喜歡。
而沈湛原本也不會喜歡。
不過最開始的時候,陸琪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因為在他的眼中,像沈湛這樣的人,就算一時感到好奇,但是從骨子裡誕生的優越感會逐漸讓沈湛沒有辦法容忍對方的傲慢,而顯然,許鬆蘿偏偏就是個格外高傲的人。
可是許鬆蘿和沈湛卻並沒有按照陸琪預期所想的那樣很快分開,在這份感情中,儘管他們矛盾不斷,但是就好像有魔法一樣,沈湛竟然表現出驚人的耐性,以至於陸琪都逐漸開始動搖,覺得哪怕在他眼中這兩人並沒有那麼相配,但如果沈湛十分堅定的話,那也不是不可以。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許鬆蘿卻毫無征兆地和沈湛提了分手,在沈湛還傷心欲絕的時候,她已經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地參加學校的各種活動。
在陸琪的眼中,許鬆蘿這就是在戲耍沈湛的感情而已。
她甚至連個借口都懶得編給沈湛,簡直絕情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看到這樣一個人被大眾追捧人間清醒,而沈湛卻反而要被扣上渣男的帽子,陸琪這才自作主張地發微博公開diss許鬆蘿,讓大眾看清許鬆蘿的真實麵目。
“什麼都沒有你還這麼硬氣?”聽到許鬆蘿的話,陸琪又氣又笑,“你今天來到底是乾什麼的?”
都是空口白話,陸琪不信在沒有佐證的情況下,許鬆蘿還能翻盤。
許鬆蘿卻隻是笑,衝著陸琪眨了眨眼睛,“找你樂子的。”
陸琪隻當許鬆蘿實在故作淡定,哼了一聲,冷笑道:“那你現在就看仔細了。”
“對了。”兩人一言不合不歡而散,在結束對話前,許鬆蘿還補充地問了一句:“你沒告訴過沈湛,那天我們見過麵的事吧?”
陸琪那原本滿是不以為意的臉上忽然多出一絲驚訝,瞬間就明白許鬆蘿指的那天是哪一天,卻不明白對方現在替這件事的用意,聽見許鬆蘿提起沈湛,權當是想要找沈湛幫忙,他飛快地瞥了一眼許鬆蘿,問:“怎麼,你覺得沈湛會站出來。”
隻要身為當事人的沈湛站出來否認陸琪說的話,局麵輕輕鬆鬆就能反轉,但問題是,沈湛會站出來嗎?
是,陸琪的確是沒有跟沈湛商量就把許鬆蘿掛上了微博,之後沈湛也打電話過來質問過他。
“誰讓你這麼做的?”
電話那頭的聲音沒有絲毫的喜悅,相反,還有一點惱火。
陸琪也是被沈湛莫名其妙的態度搞得一肚子火,當即就不耐煩地反問:“沈湛,你他媽到底還想不想找她麻煩?我看你壓根就沒想過!”
知道陸琪也是因為他才會做這樣的事,沈湛努力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才開口解釋道:“陸琪,你冷靜一點。我厭惡她是因為她可以輕易地踐踏彆人的感情,在這件事情上你揭穿她的麵目,我沒有任何意見,那是她罪有應得,可是你現在做的是什麼?我不能拿她沒有傷害到我的事情去攻擊她,你懂嗎?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我很感動,但是現在請你把微博刪掉,後續我來幫你處理的。”
陸琪當時也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去沈湛的話,毫不客氣地把話直接撂下,“你要想幫,那就你自己幫,反正我是不可能刪的。”
說完陸琪就掛斷了電話,雖然他沒有聽沈湛把話說完,但是陸琪卻清楚地知道沈湛現在還做不到去替許鬆蘿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