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道:“你不威脅到教會的話, 我才不會殺你呢。你要是不生病,會害死你的, 是外麵的人啦。”
沈容問道:“什麼意思?”
“就是你長得很好看呀。要是被外麵的人看上,十有會死在他們那裡。他們玩得太過了。”
芳芳說得模糊,又道:“你精神狀態不好,我還是不跟你說這些了,早點睡吧。晚安。”
沈容道:“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能看見我?”
芳芳又不說話了。
宿舍裡卻並不安靜。
花雲卉和謝可佳在嘀咕。
花雲卉道:“她又再自言自語了, 不會真得了精神病吧?”
謝可佳道:“我的人設不是病態潔癖嘛……說實話,我現在也覺得看哪兒哪兒不對勁,總感覺到處都很臟,臟得我想死。”
花雲卉道:“我也, 因為人設有哮喘,現在稍微走路快點, 就會感到喘不上氣, 好像氣管被捏住了一樣。”
沈容起身,轉眸看她們。
她們立時安靜下來,盯著沈容眨巴眼睛。
沈容趿拉著鞋子,往外走, 道:“你們不要總想著自己有病,嘗試一下堅信自己沒病,隻是被洗腦了。”
謝可佳在床上撐起上半身,好奇地問道:“什麼意思?”
花雲卉的目光隨著沈容移動, 目送沈容打開門出去, 壓低嗓音道:“唉, 這大晚上的, 你要去哪兒?你不怕修女找你麻煩嗎?”
雖說現在天剛黑, 但按照這裡的規矩,吃完晚飯就不能亂跑了。
沈容停住腳步,回眸看她們:“你們不覺得你們這樣很奇怪嗎?我們才來這裡多久?你們就完全融入這裡的人設了。”
“你們忘了你們來這兒的目的是通關遊戲,而不是玩角色扮演,在這裡生活嗎?”
花雲卉和謝可佳僵住。
對啊,她們來這兒是為了遊戲。
她們為什麼要因為害怕修女而按照這裡的規定行動,活得好像本身就是這裡的人一樣。
她們才來這裡不到三天,怎麼不知不覺間就變成這樣了?
主要是這裡壓抑的環境對人的影響太大了。
所有人都在按照規定生活,她們不知不覺間也就盲從了。
沈容往外走。
花雲卉和謝可佳思考片刻,決定起身跟上她。
花雲卉小聲問道:“這大晚上的,你要乾什麼?”
昏暗的長廊上安靜得隻能聽見她們的動靜。
走廊兩邊有數間房,皆房門緊閉。
雪白的牆壁在黑暗中像霜一樣白得發冷。
沈容來到她床靠著的隔壁房前,示意花雲卉和謝可佳彆出聲。
敲響房門,很快屋裡傳出倉促腳步聲。
三十秒左右,房門便打開了。
開門的女人先是一臉緊張,待看清來人是沈容三人後,又變得不滿:“這個時候了,你來敲什麼門啊,我還以為是修女呢,嚇死我們了。”
以前這個時間點會敲彆人房門的,隻有修女。
所以這房門才開得這麼快。
沈容道:“不好意思,我有事想問問你們宿舍的芳芳。”
“芳芳?”開門女人疑惑地皺起臉,後退一步,“芳芳是誰?你不會又發病,出現幻覺了吧?”
芳芳說出了她不知道的事,沈容確定芳芳不是她的幻覺。
她有個陰森的猜測,強硬的一把推開門,闖進宿舍,對宿舍內的人道:“不好意思。”
“唉!你乾什麼!”宿舍內的女人們尖叫起來。
謝可佳和花雲卉連忙動用武力威脅她們閉嘴,也一臉困惑地看著沈容在宿舍裡東張西望,似乎是在尋找什麼。
沈容盯住左側的牆,這道牆的另一邊就是她的房間。
她問眾人道:“你們宿舍真的沒人知道芳芳,也沒人叫芳芳嗎?”
被謝可佳和花雲卉挾持的女人們瑟瑟發抖,麵麵相覷。
“沒有啊,誰叫芳芳?”
“你們有誰小名叫芳芳嗎?”
有個女人沉思片刻,蹙眉道:“芳芳的全名。是叫孔芳茵嗎?”
沈容道:“孔芳茵?你跟我說說孔芳茵的事吧。”
女人道:“我跟她也不熟啊,她已經失蹤一年多了。”
沈容問道:“那她以前是不是住在這裡?”
女人道:“沒有啊……她還在的時候,我們這間宿舍還是放雜物的小倉庫呢。一年多前才改造成宿舍,讓我們搬進來的。”
倉庫……
沈容盯住左牆,虛了虛眼睛,問道:“芳芳,你在裡麵嗎?”
無人應答。
沈容讓謝可佳和花雲卉繼續看住宿舍裡的人。
她離開宿舍,到廁所裡折斷了拖把棍,拿著木棍衝回宿舍,開始用力地砸牆。
“你在乾什麼?”
“我的床!牆灰全弄到我床上了你乾什麼啊!”
“她發病了!來人呐!快來人!林湄發病了!”
宿舍裡的女人激動地尖叫起來。
謝可佳和花雲卉攔都攔不住。
很快,他們的尖叫引來了童鳳和新任職的兩名修女。
三名修女一齊衝上去抱住沈容。
沈容讓花雲卉和謝可佳先彆管宿舍裡的女人,去拖住修女。
二人遲疑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擋住修女。
“你在乾什麼!”
“我要向主教稟報,讓你去禁閉室裡好好待幾天!”
沈容繼續鑿牆。
牆皮脫落,牆磚碎裂。
她看見一隻乾枯得像雞爪的手嵌在牆裡。
“哎……你還是發現我了。那我們還是朋友嗎?”
芳芳的聲音響起。
沈容繼續鑿牆,把牆裡背對著她的屍體挖出來,道:“那要看你是不是誠心和我做朋友。”
“我我我我……我這一年都是跟它睡在一起?”
原先叫囂沈容破壞了她床的女人有些顫抖。
但其他人都陷入了詭異的安靜,默默地注視著那衣不蔽體的乾屍。
修女們停止跟花雲卉和謝可佳爭執。
童鳳打量著那具乾屍,對乾屍歎息道:“原來你一直在這裡。”
她問沈容:“你是怎麼發現她的?”
沈容掃視圍觀眾人。
除了和芳芳屍體睡在一起的女人顯露出些許害怕之外,其餘人臉上竟都是麻木。
沈容盯著童鳳道:“她想和我做朋友,經常跟我說話。”
芳芳道:“她們不會相信的。”
話音剛落,童鳳便搖頭道:“你病得太嚴重了……是上次關你禁閉,把你嚇到了嗎?”
而花雲卉和謝可佳,此刻相信沈容原來不是在自言自語。
默默地開始嘗試根據沈容的話轉變,不停地在心裡對自己說:我沒病。
芳芳道:“我的朋友,你把我帶出來了又怎樣呢?他們隻會隨便把我帶到亂葬崗扔掉。那樣我再也沒朋友說話了,你也沒朋友可以陪你說話,為你出頭了。”
沈容盯著芳芳乾枯發黑、像枯樹一樣的身體,道:“為我出頭?”
思考幾秒,她反應過來:“蔻園和安娜是你殺的?”
芳芳道:“是我們一起殺的,我的朋友。她們兩個總是欺負人,總是為外麵那些人開後門,給他們提供潛入宿舍的機會。殺了她們,不僅僅是出氣,也是救了你呀。”
一起殺的……
芳芳是上了她的身才有機會動手嗎?
沈容不明所以,問道:“所以外麵那些人是怎麼回事?跟我說清楚吧。”
然而不等芳芳回答。
圍觀的人們聽到“外麵”便全都開始痛苦地低吼,竟是一起發病了。
花雲卉和謝可佳在這種壓抑詭譎的氛圍下,也變得痛苦起來。
一個喘不上氣,一個不斷地搓著自己的胳膊,生怕彆人靠近。
沈容視線變得模糊。
她也發病了,在環境的影響下。
麵前乾枯的芳芳,逐漸變成了膚色白嫩的少女。
它躺在血泊之中,瘦骨嶙峋,遍體都是被淩虐過的不堪痕跡。尤其是腿間,鮮血汩汩,內臟被從腿間掏了出來,像沒有墜著孩子的臍帶一樣拖在床上。
它雖瘦得有些脫相,卻也能看得出個靚麗的少女,至多十八歲。
它一瞬不瞬地盯著沈容,道:“嗨,我的朋友,我不想離開這裡,不想被隨便地丟在外麵。在這裡,起碼我還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你能留下我嗎?”
沈容感到數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轉麵看向那些發病的人,他們之間有數道鬼影,有男有女,都瘦成了一把骨頭,滿身都是不堪的青紫紅痕。
“你真壞,就因為你,芳芳要被帶走了。”
“外麵真的很糟糕,我們都不想出去。希望你不要來找我們。”
沈容微微愣怔,目光在人群鬼影和麵前的芳芳身上流轉。
童鳳趁她不注意,招呼修女們撲向沈容。
沒有任何打架經驗的修女們,哪裡比得過從小練拳擊格鬥,參加遊戲後又有各種實戰經驗的沈容?
沈容輕鬆壓製住她們,與躺在那兒盯著她看的芳芳對視,道:“好,我留下你。”
“你在說什麼?你要留下誰?”
童鳳難以置信道:“你不會要留下這具乾屍吧?你要把它留在哪兒?”
沈容道:“留在我的宿舍。”
她甩開三名修女,抖了抖滿是牆灰的床單,包裹起芳芳。
已經乾枯的芳芳很輕。
她輕而易舉地抱起芳芳,走出人群。
“她發病了,太恐怖了。”
“叫主教和聖女來吧,我們控製不住她。”
兩名修女害怕地提議。
童鳳眯了眯眼睛,冷哼道:“隨她去吧。”
她低垂眼眸,意味深長地道:“希望她在死前,能為我們做些貢獻。”
花雲卉和謝可佳努力在心中告訴自己:我沒病,我沒病,我沒病。
這才稍微好受了一些,跟隨沈容回到宿舍,糾結地問:“你不會真的要把這具屍體留下吧?”
沈容把芳芳放在自己床鋪對麵的空床上,道:“為什麼不行呢?她又不會做什麼。”
“ 什麼不會做什麼?你之前不是說蔻園和安娜是她殺的嗎!”
花雲卉和謝可佳害怕地擠在一起,遠離沈容和芳芳。
她們又忍不住懷疑,沈容是不是真的瘋了。
怎麼會有人把鬼抱回來做舍友!
而且這個鬼昨晚剛殺過人!
芳芳道:“朋友,你真好。願神、聖女和主教,保佑你永遠平安。”
沈容道:“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那些問題了嗎?”
芳芳道:“無知才是快樂。”
沈容道:“對我來說不是,我隻想要知道更多我不知道的事。”
芳芳沉吟片刻,道:“那好吧。”
童鳳和兩名修女過來,冷哼道:“那你就好好照顧你的屍體朋友吧。記住,彆把它隨便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