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林聞言跑了過來,望著棺材裡的王明月,失神,猶豫。
但沒有阻止瞎眼大師拿吊墜。
沈容瞥了眼窗邊已經閉眼昏睡的王明月,發?現她竟然開始消散了,問瞎眼大師道:“她是要魂飛魄散了嗎?”
舟林見?狀,又跑回王明月身邊。
他像個麵對困難的幼兒一樣,手足無措,隻知道來回跑動。
瞎眼大師道:“不是,隻是撐不住了,暫時消失。不過魂飛魄散,也就在這兩天了吧。”
舟林眼簾垂下,語帶祈求地道:“那你……等她消失了之後,再拿走她身上的東西,行嗎?”
“她很愛美,看到自己的屍體腐爛,她肯定會很難受的。”
瞎眼大師努了努嘴不說話。
沈容沉吟片刻,道:“幽海靈能讓她複活嗎?”
“一般的幽海靈,隻能救剛死不超過一個小時的人。不然幽海靈要是什麼樣的人都能救,那不就亂套了嘛。不過……”
瞎眼大師看向沈容,隻看了一眼,又被封政恐怖的威脅給駭得轉回頭,道:“你給她喂兩朵,應該可以。”
沈容記得,那些神獸種說過,她的品相極好,連麵前這位海幽種神都比不上。
她手腕一轉,腕間顯出一圈狀似幽曇牡丹的花,取下兩朵。
花上光華仿若星辰。
舟林盯著那兩朵幽海靈,滿眼驚歎:“這個顏色,比神海域的海水還有澄澈。花上還有靈紋……”
沈容從來沒注意到幽海靈上還會長靈紋。
她仔細看了一下。
確實,靈紋的脈絡仿若星河,在花瓣上若隱若現。
封政從沈容背後摟著她,揉了揉她剛剛摘過幽海靈的手腕,滿眼心疼。
摘兩朵幽海靈,對沈容來說就像是拔兩根頭發?一樣,並不是大事。
可他還是心疼。
瞎眼大師叫沈容把一朵喂給王明月的屍體,另一朵喂給王明月的魂體。
沈容喂完了屍體,王明月的魂體竟然立刻就再次出現了。
她伏在琴邊,昏睡著,身邊散發出幽幽熒光。
那是幽海靈的光。
沈容走過去將另一朵幽海靈喂給她。
幽海靈仿若清泉,觸唇即化。
王明月的魂體被一縷光牽引著回到屍體裡。
而
沈容站在窗邊,餘光從窗簾的縫隙裡,看到窗外的風景。
那是後山。
透過枝繁葉茂,層層疊疊的林冠,能隱隱約約看見?水潭。
王明月強留在這裡,難道……
她一直在默默地看著水潭,看著那些鬼和舟林嗎?
父親囚禁了自己的朋友,而她發現時已經死了。
她無法去赴約,隻能站在這兒,默默地望著水潭。
百年歲月裡,她看著舟林被一天一天地汙染成不堪的模樣,看著那些鬼被奴役……
她在這裡,就這樣無聲而又遙遠地看著一切,一天一天地被歲月消磨掉靈魂。
這既是在陪他們,是在赴與舟林的約……又好像是在代父贖罪。
瞎眼大師示意舟林可以把吊墜取下來給他了。
舟林照做。
瞎眼大師將水滴合在一起,水滴散發出的清冽氣息更加濃烈了些。
沈容道:“這是通往神海域的鑰匙吧?”
她先前?在雪原遊戲場時,聽那位父親偷走神域鑰匙的女鬼說過,鑰匙是水滴狀的。
啊!她還想起來了。
那女鬼還說,有位神帶走了鑰匙。
那位神應該就是眼前這位瞎眼大師了。
瞎眼大師輕笑道:“是。每一個海幽種在離開神域後,身邊都會有一顆這樣的鑰匙誕生,以助他們重回神海域。這是海幽種身為母神母族而特有的恩賜。”
也就是說,這東西本該是舟林的。
沈容心道:我怎麼沒有呢?難道我真是野生的海幽種?
舟林望向那顆水珠,表情有些呆滯,道:“這不是我的吧……我身邊沒有誕生這樣的東西。”
瞎眼大師道:“這就是你的。隻不過,你是元祖型海幽種,沒有得到相關的信息傳承,你的家人對你的傳承可能也不了解,就沒有額外告訴你這件事。”
在這顆鑰匙誕生之後,舟林因無知而一直沒有發?覺。
反倒是被王老四給撿到了。
舟林呆呆地望著那顆水珠。
那就是他回家的路……
它?就在他身邊,而他竟然錯過了百年。
瞎眼大師收起鑰匙,道:“現在的神域,不適合海幽種回去。這枚鑰匙我暫時替你收著,你就先在這兒好好生活吧。”
現在的神域,有神正在偷偷追殺海幽種
。
舟林這樣的失蹤人口貿然回去,就算被殺了,可能也沒人會發?現。
太危險了。
沈容安慰舟林現在不能回去,不代表以後也不能回去。
終有一天,他是可以回家的。
舟林點點頭,看向眼睫動了動的王明月,道:“暫時回不去也沒關係,我在這裡也有朋友。”
沈容隊對舟林笑了一下,帶上其他人離開。
就讓兩個互相陪伴百年而不自知的孩子好好聊聊這百年的光陰。
他們的感情純真而懵懂,談不上愛情,但又不單單是友情。
王家夫婦離開小洋樓後,知道沈容要開始跟他們算賬了,對沈容道:“王明月姑奶奶現在活了,我們還得照顧她,您就行行好,放過我們吧。”
沈容對他們幽幽一笑,道:“她不需要你們的照顧。”
如果王明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現在擁有的一切,她就不會強留下來,以至於差點魂飛魄散了。
王家夫婦麵如死灰。
沈容把他們帶回到山裡,交給山中的侏儒鬼們處置。
從山上往下眺望,能看見?度假村外出現了白霧。
遊戲結束了。
陽光溫煦,一個太陽正高懸中天。
金色晨曦灑落大地,還有一個太陽剛剛升起。
西邊還掛著一輪冷月,月光清冷。
沈容心頭一緊,回頭問瞎眼大師道:“這是什麼天象?是因為我剛剛讓王明月起死回生違反常理了嗎?”
這是世界給她的警告嗎?
瞎眼大師仰頭看天,表情呆愣愣的,過了幾秒,對沈容道:“不是,與你無關。”
他墨鏡下的眼睛望向封政,滿是震驚疑惑,甚至,還有一點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恐慌。
封政的話語在他腦海中響起:“與你無關。”
與封政威脅他挖他眼珠子的語氣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