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歌終於轉過頭來，裴霂還想再說什麼，不過眼前這個時刻牽動他情緒的女子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她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在裴霂駭然的目光中，在身後守夜士兵突然瞪大雙眼然後秒速轉頭中，吻上了他的唇。
“你……”
“睡吧。”
顧長歌盯著他緩緩變得茫然的雙眸喃喃道，“真擔心這是我最後一次，距離你這麼近……”
裴霂的目光逐漸失去了焦距，然後身子一軟，倒下來。
顧長歌及時地伸出手接住他，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腿上，這樣舒服一些。
就在剛剛，她對裴霂啟動了這個世界的道具。
而裴霂會以做夢的形式，想起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指尖輕輕地在男人熟睡的俊美臉頰上掠過，替他將一縷被風吹過起來的發絲捋到耳後，顧長歌眨了眨眼睛，一顆眼淚吧嗒一下，突然落了下來，落在了裴霂的眼角。
看上去就好像是他在流淚一樣。
這個夢，裴霂做的並不安穩。
他的眉頭時不時地緊緊皺起，時而又舒展開來，也不知道是做到哪一段了。
顧長歌平靜地看著他的表情，不管裴霂醒來之後是什麼樣的反應，她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這是一段很長的夢境。
顧長歌靜靜地將他帶來的酒一口一口喝了個底朝天，最後醉意湧上來，也終於耐不住困頓的眼皮睡了過去。
第二天黎明，她還是被裴霂的動靜驚醒的。
天色還沒有完全亮起來，顧長歌盯著昏暗的天空愣了兩秒，才終於反應過來，僅存的那一點醉意也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骨碌做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裴霂。
“你……”
才說了一個字，她就發現自己說不下去了，一顆心在胸膛裡嘭嘭嘭跳個不停，好像下一秒就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一樣。
裴霂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但他越是這樣，顧長歌心中就越是忐忑，手掌忍不住地攥起來，指甲深深地剜進了掌心裡。
終於，裴霂開口了。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很亂的一個夢。”
“夢裡，我成了各種身份的人，在各種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世界裡生活，還有不同身份的你不斷出現。”
“但是在第一個世界裡，我的下場是最慘的。”
他抬手放在了心口的地方，“那段夢裡，我被萬箭穿心而死，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真實了，直到現在，我這裡好像還殘留著箭矢從中穿過的感覺。”
“不過我記得更清楚，其實那會兒最疼的地方其實還是這裡，但是並不是箭留下的傷口，而是真的心疼，好像被撕裂一樣的疼。”
顧長歌沒有說話，微微紅著眼眶移開了目光，隻有喉嚨動了動。
裴霂眸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其實，這些都不是夢對吧？”
顧長歌一下就屏住了呼吸。
良久，才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