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靜謐的山腰處,唯有彆墅透出一溫暖的光亮。
雪持續下著，客廳裡的壁爐已經提前燒旺了，燒燃的火苗跳得劈裡啪啦,冬瓜吃飽喝足,趴在壁爐前的軟墊上,閉著眼搖著尾巴,正在睡覺。
到門聲,冬瓜立即睜眼,模糊的光影裡，瞥見熟悉的兩道身影，它又翻了個,朝著壁爐繼續睡覺。
門打，攜帶了猛烈的寒氣，隻是下車到屋的短短距離，林有拙的手指已經有點凍了。
今夜是入冬以來的最低氣溫，據天氣預報顯示，是零下9度。
陸起關上門，瞬間隔絕掉屋外的寒氣,林有拙的指尖很快就恢複了溫暖,他脫掉大衣,掛在玄關的掛衣鉤上。
他熟練換上拖鞋,挽著襯衫袖口問：“現在始？”
陸起也換上拖鞋：“我先衝澡。”
為了專心過年，林有拙已經提前把29,30,和初1這三天的學習內容提前完成了。
這個該學習的點他沒有安排，見陸起要洗澡，他也往客臥走,準備也洗個澡，換套家居服，比較方便活。
隻是了客臥，林有拙沒發現他行李。
行李是老孫下午先送來彆墅。林有拙沉默幾秒，想到了行李的去處，他轉身出去。
主臥就在隔壁。
林有拙曲起食指，作幅度很輕叩門：“陸起……”
門應聲緩緩向後打，並未關緊。
沒有到陸起的回應，隻有淅淅瀝瀝的水聲，陸起已經在浴室了。
林有拙想了想，還是走了去，準備找到行李就離。
主臥林有拙來過一次，擺設極其簡單，很快林有拙就看到了他的行李，挺小的一個包，擺在那架他念念不忘的天文望遠鏡旁。
這架天文望遠鏡，林有拙曾在一部紀錄片裡見過，是一名天文學家的定製款，能看到無比清晰的草帽星。
林有拙提起行李，目光還在天文望遠鏡上流連。
克製了大概30秒，林有拙強迫挪目光，邁腿準備回客臥洗澡。
結果剛轉身，他眼皮猛烈跳了起來。
前方的浴室，朦朧的剪影倒映在磨砂玻璃上，那隻修長的手在手臂滑。
林有拙沒想到主臥和客臥設計不同，浴室使用的是磨砂玻璃。
濃密的長睫低垂，林有拙收回視線，快步離了主臥。
*
半小時後，林有拙門出來，陸起已經在客廳了。
他頭發半濕著，換了套黑色家居服，坐在輪椅上翻著文件。
大約是陸起在喝牛奶，看起來很像一個十分受歡迎的大學生。
儘管以他的年齡而言，他的大部分同齡人的確還在校園裡。
這個令眾人聞風喪膽的總裁，他其實還過分的年輕。
陸起放下文件，微笑問：“來杯熱牛奶嗎？冬天喝著還不錯。”
林有拙拒絕了：“不喝。”他想到小學時的一件事，突然說，“我念二年級之前，喝牛奶會吐。”
“那時候，學校每天會免費發一袋牛奶，林豐財說我喝牛奶會吐，讓我彆浪費，帶回家給他加餐。道我是怎麼做的嗎？”
陸起回：“不道。”
林有拙的眼睫跟著壁爐裡的火苗，時不時跳躍一下，他唇角彎起：“我忍著惡心的感覺，在學校喝光了牛奶。漸漸，就不會吐了。”
“後來道多喝牛奶能長，少生病，到初中不發牛奶了，每天李曉欣會給我幾塊去買菜，我就每次攢下幾毛錢，保證我一周至少能喝上兩次牛奶。”
“我就是在初二衝到了175，再衝到180，之前我一直是班上最矮的男生。”
林有拙漆黑的瞳孔沉靜望向陸起。
陸起安靜著，意識到林有拙說完了，他換了個杯子倒上牛奶，操控著輪椅來到林有拙前：“這是後山農場的奶牛產的，味道寡淡，和水區彆不大，你要能習慣這個味道，以後叫人每天送一桶過來。”
他視線在林有拙身上來回打量：“你現在同樣需要補充營養。”
林有拙沒說。
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情緒，緩慢，從他的每一根脈絡流過。
他不是突發奇想告訴陸起這件往事，他曾想過，他在陸起眼裡，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陰暗？
或是睚眥必報？
這些全對，並且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是這樣。
就在剛才，陸起隻要露出半分意外，他就道陸起沒有完全了解他。
但陸起此時的反應說明，他了解他，他清楚，林有拙這個人，從來就是這樣。
林有拙接過杯子。
微微晃起來的牛奶，顏色比便利店售賣的淡不少，他嘴唇抵在杯沿，喝了一口。
如陸起所言，沒有很濃的牛奶味，味道很淡很淡，真的就像在喝水。
林有拙甚至有些喜歡，他一口喝到了底。
……
喝完牛奶，兩人又閒聊了幾句，陸起這才雙手鬆扶手，準備從輪椅上站起來。
客廳空曠，林有拙隻挪了唯一比較占方的茶幾。
起先，陸起走得極其慢，身也晃得特彆厲害，和剛學步的小孩差不多，隔幾秒林有拙便得扶一下。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陸起勉強挪了10步，等半小時過去，他已經不用林有拙攙扶，嘗試著步子擴大幾公分。
房間裡溫暖如春，陸起半濕的頭發已經乾了，取而代之的是他額頭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