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暗無天日(2 / 2)

謝小晚是被伺候習慣了,下意識就張口咬住了唇邊的葡萄,等囫圇吞下後,才反應了過來:“……酸。”

妙音愣了一下:“酸嗎?”

她又摘下了一顆葡萄,想要嘗嘗味道,可還未送入口中,正在穩定行駛地飛舟突然“咯噔”一下停了下來。

這一停,這艘飛舟都強烈地搖晃了起來。

妙音沒能拿穩,葡萄摔落在了甲板上,咕嚕嚕地滾遠了。她好不容易站穩了,問:“是飛舟的飛行陣法出錯了嗎?”

謝小晚站了起來,淡淡地說:“不是。”

飛舟陣法沒有出錯,而是前方出現了攔路之人。

雲霧散去。

不知何時,前方出現了一個比飛舟還要龐大的虛幻影子。

那身影被瑩瑩佛光環繞,定睛一看,是一個惟妙惟肖的金剛護法。他的左手持著缽多羅,右手如撚花一般放置在胸前,麵帶慈悲、不怒而威。

妙音喃喃道:“西漠……”她轉頭問道,“樓主,我們要避開嗎?”

謝小晚平靜地說:“不用避了,這就是衝著我來的。”

他原本以為危機藏在東荒主城之中,隻要遠離了東荒就能避開一劫。沒想到有殺機的不是地方,而是人。

不管他去哪裡,這劫難便如影隨形,根本躲不過去。

躲不過,那就隻能不躲。

謝小晚輕聲道:“看看他想要做什麼。”

話剛出口,就聽見飛舟四周環繞起了一道蒼老的聲音:“阿彌陀佛——”

咚——

這聲音毫無殺意,可每一字落下,飛舟就往下沉一寸。

飛舟之上亮起了一座又一座的陣法,抵禦著無形的攻擊。

兩股力量對峙,使得飛舟不停地搖晃了起來。

妙音根本站立不住,隻能用力地抓住一旁的欄杆,才能保證自己不被震動的餘波給甩出去。

謝小晚卻紋絲不動,唯有衣角獵獵作響。

他望著前方,清朗的聲音穿過雲霄:“大師,何故攔人?”

聲音凝而不散,同樣圍繞在四周,隱隱與僧人的佛詰相互抵抗。

如此一來,飛舟暫時穩在了原處,沒有再往下沉去。

須臾之間。

金剛護法的幻影中走出了一道瘦弱佝僂的人影,那是一個蒼老的僧人,看起來年近六十,走路的時候都顫巍巍的,好似一根手指就能戳倒在地。

可謝小晚卻不敢小覷。

這僧人十有八九出自西漠密教,密教修行的功法奇特,不能光以外貌來衡量。

隻是西漠密教一直龜縮在西漠不出世,他根本沒機會招惹那些僧人,這又是怎麼找上門來的?

謝小晚的目光微微凝起。

不……招惹到的西漠佛子還是有一個的。

正想著,就見那僧人低垂著頭,謙卑地說:“小謝施主,貧僧乃是密教護法空度。”

謝小晚隱約聽說過西漠密教的字輩排名,像藏鏡是“藏”字輩的,屬於新一代的弟子。而“空”字輩,則是積年的老僧人了,至少也是個元嬰期。

看這個空度能夠這麼輕易地阻擋住飛舟,估計已達到化神境界。

謝小晚很快就做出了結論——他不是這個僧人的對手。

還好空度沒有動手,先和風細雨地說:“貧僧此次前來,隻是有一事想與施主商量。”

謝小晚想著能避戰就避戰,聽到他這麼說,便回問了一句:“是什麼事?”

空度道:“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想請施主前去西漠小住一段時間。”

西漠,謝小晚曾經去過,不過那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他沒有小住過,但也明白,西漠密教這些人也絕非是什麼好客之人。要知道,他們麵對那些大奸極惡的邪修,也是如此說的——先請來西漠做客,然後再鎮壓個幾百年幾千年的。

謝小晚挑了挑眉,問:“若是我不願意呢?”

空度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他一臉慈悲為懷,平淡地說,“貧僧並不想對施主動手。”

這就是先禮後兵了。

謝小晚的唇角浮現了一抹譏諷的笑意:“我也有一個問題,大師為何一定要讓我去西漠?”

空度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誑語。

要麼就不回答問題,要麼就直接解答疑惑。

這也不是需要藏著掖著的事情,空度娓娓道來:“貧僧有一徒弟,天生佛骨,本應該是真佛轉世,可如今卻被情障所困,不能自已。本來這次讓他出西漠遊曆,破解迷障,可未曾想反而越陷越深。”

謝小晚聽到一半,就知道空度的徒弟是誰了。

還能有誰,不就是藏鏡嗎?

空度繼續道:“如此一來,貧僧這個當師父的,就不免要操心一二了。不過施主放心,貧僧不會傷害施主分毫,隻是在西漠小住一段時日罷了。”

謝小晚重複道:“小住一段時日?”

空度的眼中精光一閃,很快又恢複了慈悲憐憫的模樣:“不過鎮壓小謝施主三百年,直至貧僧的徒兒心魔消散為止。”

妙音一聽,便耐不住高聲道:“好大的口氣!西漠密教竟如此的張狂,你這禿驢難道是欺我風月樓無人?”

空度的涵養極好,被如此指著鼻子叫罵也不惱怒,隻是從容解釋道:“施主可知,此地位於東荒邊界,妖獸層出不窮,若是飛舟在此墜毀,也不會有外人知曉。”

語氣雖平淡,但明晃晃的都是威脅。

在場的人都是聰明人,自然能夠聽出其中的含義。

若是謝小晚執意不肯前去東荒,下場便隻有飛舟毀人亦亡。而風月樓遠在十萬八千裡之外,等知道消息也已經晚了。

謝小晚的思緒轉動了一下,隨即含笑說道:“我也聽聞西漠風景壯麗,還未曾領略見識過,現在大師相邀不好推辭,也正好趁此機會前去觀賞一番。”

妙音壓低了聲音,阻止道:“樓主,不可!”

謝小晚的右手微微一按,止住了妙音的聲音:“隻是西漠路途遙遙,我一人前去就是了,也不必讓我的侍女跟著受苦。”

空度點頭:“正是如此。”

妙音又急又惱。

這時,謝小晚給了她一個眼神,暗中傳音:“去找人。”

謝小晚不擅長爭鬥,就算打起來也絕非是空度的對手,還不如節省點力氣。現在他在這裡拖延時間,妙音就可以去找幫手來救人了。

妙音心領神會,趁著空度還未改變主意,掉頭就跑。她化作了一道黑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際。

空度並沒有做出反應,不知是沒猜到主仆二人的小心思,還是根本不在意。

他看著謝小晚,抬手:“請。”

謝小晚不慌不忙,收起了所有的靈氣。

在靈氣退去的一瞬間,飛舟轟然解體,化作了漫天的殘骸。

他的唇角帶著笑意:“大師,現在代步的飛舟毀壞了,該如何前去西漠呢?”

空度的佛詰威力雖大,卻不至於毀壞整座飛舟,是謝小晚自己主動摧毀了飛舟的核心。

這樣一來,沒有飛舟代步,前往西漠花費的時間又要翻上一番。

空度顯然也沒想到謝小晚下手如此的決絕,要知道飛舟昂貴,更不用說麵前這艘飛舟上刻製著各種陣法,足以換上一座小型的靈礦。

他的臉皮抽搐了一下,穩住了聲音:“禦空飛行,不到十日便能到西漠。”

十日。

這麼短的時間,必須要在抵達西漠之前,不,要在被鎮壓之前,找到援手前來。

此次風月樓出來的都是一些小弟子,派不上什麼用處。雖說此次拿了千年之約頭名,風月樓的長老正趕著過來扯皮分配利益,可到底遠水解不了近渴。

如此一來,妙音會去找誰?

時間緊迫,隻有一次機會。

妙音啊妙音,要是選對了人,你樓主我還有的逍遙快活。可若是選錯了,怕是就要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三百年了。

西漠那個鬼地方,怕是有去無回,就算是風月樓的人全去了,也不一定能救他出來。

謝小晚的心思雜亂,麵上卻不顯分毫。

耳邊,冷不丁傳來空度的聲音:“小謝施主,我知你心思詭秘、計謀多端,可是貧僧勸你一句,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任何的雕蟲小技都是沒有用的。”

“不是貧僧吹噓。”他徐徐道,“這世間,除了特定的那幾個人,還沒有人能擊破貧僧的銅皮鐵骨。”

謝小晚認真傾聽,聽到這裡,瞥了一眼過去。

空度的皮膚雖然皺巴巴的,但卻泛著一股金屬的光澤,果然是銅皮鐵骨,堅不可摧。

空度垂眸說道:“若不是那幾個人前來,小謝施主就彆白費力氣了。”過了片刻,他又添了一句,“三百年的時間,不算久。”

謝小晚臉色不變,眼中有些好奇:“大師,你說的那幾個人,又是哪些人?”他大大方方地說,“我想看看,我認識不認識,能不能找來救我。”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6-2320:06:51~2021-06-2421:31: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單雙眼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